八十岁的感觉与宋柯原来想像的不一样。
他看着格格的脸,一片朦胧,一片朦胧里是一朵美丽的花。他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眼镜戴上。
格格温柔的望着他,在说什么,只看到她温柔的样子,能感觉到她的声音也是温柔的,听不清,格格说的是什么?格格趴到他耳朵上说,我爱你。
宋柯的心猛然的蹦了起来。他看到了格格的小脸,有些红。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又年轻起来,眼睛也明亮起来。他感觉到春天好像提前一个世纪,来到了他面前。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慢慢拥抱了格格。
宋柯,你的老胳膊挺有力。格格说。
哈哈,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多少年的事了。
我一直坚持,没有丢。
宋柯原来做过民兵训练基地教官。六十年代初在本地小有名气。高高瘦瘦的样子,在那个年代很招人眼。三十岁还没成家的他,真是个害人的主。
他真害了一个人,那人叫格格。
格格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广播员。那时村村有大喇叭,家家房檐下都挂着个小喇叭,那清脆好听的声音使得每天餐前饭后听广播,成了乡亲们的一大爱好。公社里主管广播站的副书记因为广播站搞的好,荣升县里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是那个叫做格格的丫头的能耐。她又采又写,又紧跟上面精神,几年下来,已是县里一道景了。
这个圆脸的小姑娘,采访过宋柯。第一次来时正赶上那时他感冒,脸烧的通红。躺在办公室兼宿舍的行军床上喘粗气。
格格随着训练基地宣传干事来的时候,已听说宋柯是个老光棍。进得他房间后格格心里还是动了一下:蛮清爽的味道。
努力要下床站起来的这位老光棍,身量够高,清瘦却不单薄,胡子有一点冒茬,看起来让人有怪心疼的那种喜欢。
不过这人好像喝了酒似的,站不住,脸红红。直一再说,晚些时候一定登门拜访。
格格应着就出门了。她径直到伙房找师傅切了生姜三片,正好宣传干事媳妇刚添了孩子,又拿了一捏子红糖,这就用搪瓷缸子借伙房的炉子煮上了。不多会儿,滚了几滚。
递到宋柯手上时,他呆了。不知是格格忙的脸热了还是害羞的缘故,反正红扑扑的好看。而宋柯的失态让这位可爱的姑娘脸更红。以至于宣传干事手里攥着两个鸡蛋进门来,两人还愣怔着,其实也就前后脚的事,好像比一刻钟还长,甚至更长。如果不是宣传干事来,他们俩就误在这愣怔里不知道如何解咒了。
后来的事也证明他们确实被施了咒语。
格格最终也没有把采写他的事完成,就调到县广播局做了主播。宋柯也离开了训练基地成为邮政局的邮递员。巧的是宋柯的投递任务区里有广播局。每天的报纸是必须送到的。广播局的报纸总是早八点准时送到。为此,广播局长还专门安排了一期报道,赞扬了辛苦的邮递员。
播音的正是格格。
而每天第一个到单位的也是格格。
这篇歌颂劳动人民的报道,自然受到县里领导的关注。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批示道:字字句句,落在了人民的心头,融入了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