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个题目,肯定会有人说,这也太夸张了吧?先别急,等看完再下结论;)
先举个重要的例子——“天人合一”。这个思想不是道家独有的,儒家也有,也不是中华文明独有的,古印度文明同样有,但西方的确没有,是东方文明的典型代表,甚至可以看做是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的最大区别。
那什么是天人合一?基本上是能够达成共识的,那就是“天”代表的是自然方面的“天”和精神领域的“天”,人尼就是指我们个体的人和全体的人类,合一,就是一个整体、合而为一。
《庄子·齐物论》里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后来的汉儒董仲舒则进一步提出:“天人之际,合而为一。”(《春秋繁露·阴阳义》),古印度的印度教、婆罗门教、佛教所说的“梵我合一”,以及由此演变出来更多含义。至此,东方文明的主流都承认了天人合一的重要性,并进行了更深更广的诠释和推演。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东方文明都是在解决天人如何合一的问题。
天人合一的思想是怎么来的?
我再举一个近代的例子,上个世纪中叶,胡适与铃木大拙关于禅学的辩论很具有代表性,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网上搜一下。两人的分歧主要在研究禅宗,是否需要进行自身的修行(当然包括打坐冥想),否则在理解上就会有失偏颇。对于这一点,我是铃木大拙的支持者,试想一下,一个从没吃过苹果的人,即使把外形和色彩描绘得再传神,但最为重要的味道,如何描述?除了亲自去吃一个,别无它法。
禅宗有一种“不可说”的说法,大意就是真正的禅中奥义是不可说的,一说出来,不论是什么话都是错的,所以只能自己去体会,不能说。由此引申出很多著名的公案,让人看得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也不用去解,只需自己去修行体会,自然便懂。随便举个例子:唐朝末年,俱胝和尚向他的师父天龙和尚参问“怎样才是佛”。天龙和尚向他竖起一个指头,俱胝和尚当下大悟。此后,凡有参问的,他都只竖起一个指头,而不说别的。
同样的,对于天人合一的思想,如果你不进行冥想打坐的修行(并达到一定的境界),也是无法准确地理解,就象苹果的味道。
好了,说了这么多,现在就通过我27年的冥想经历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
练冥想第一个遇到的神奇现象就是触觉的消失,准确地说是“暂时和部份”地消失。触觉消失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身体要非常的放松。你可能会说,放松谁不会啊,可我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触觉的消失。你说的没错,放松的确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是,你们可能从来没达到深层次的放松,一直以来都只是浅层次的放松。因为深层的放松有一个标准,这个标准就是触觉的消失。当你那一天身体的某个部位,或者整个身体的触觉都消失了,这时才是真正进入到了深层次的放松。
呼吸的消失。第一次经历呼吸的消失可把我吓坏了,以为自己是不是快死了,一紧张,呼吸便立刻显现,身体重又回到普通的状态,触觉恢复正常。这里要说明一点,我练习冥想时,首先是触觉消失,然后才是呼吸消失。因为后来反复出现这一现象,慢慢的也不再恐惧,为什么没了呼吸,还能活着。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呼吸的确是停止了,可空气自己会流动,只是不再需要肺或者小腹的收缩来提供动力。那又为什么不再需要这种大剂量的空气交换呢?是由于身体高度放松,代谢降低,象有些动物,进入到了一种类似冬眠的状态。身体不再需要这么多的氧气,各个器官都进入到了一种高度的放松(休眠)。
念头的消失。按正统的说法,应该是“止念”,就是念头止住,如果止在空上,就是念头消失,如果止在一幅画面,就停留在那幅画面上。但我到这一境界时,基本上脑海里没有什么画面的,说是空或者消失更准确一些。这个可能不太好理解,因为我们平日里都是杂念丛生,没有过片刻的安宁。可能有人不太感觉得到,还以为自己没什么杂念,但当他一盘腿冥想时,就会发现,原来我的念头这么多啊,只是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而已。所以对于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的人,理解起来的确不容易,也许只能去想象吧。
由于触觉的消失,我感知不到外物的存在(闭眼的前提下);呼吸的消失,让我感觉不到体内器官的存在(心跳还在,只是变得十分微弱);念头的消失,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我、时间和空间都消失了,我与宇宙的界限也随之消失。两者仿佛融为一体,我就是宇宙,宇宙就是我。由于没有念头产生,所以很难估算时间过了多久,即使过上几个小时,也只感觉象是一分钟。此期间,感受到的是身心无尽的安静与平和,时间、空间和我都停止在当下,又或许都不曾存在过。
通过以上的亲身经历,让我深深地认为,古代的东方先贤,应该是有了冥想打坐的经历,体会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最终衍生出相应的思想。根据剃刀理论,这也是最合理的。不要去费尽心思去想古人是如何通过观察身边的自然变化,以及与自身的关系,然后再给合自身的理解,最终才发现这一重要理论。说穿了就是有一些人通过自己打坐修行的经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天人合一的真实状态,才明确地发现这一真理,就是这么简单。
而且不论是在古代中国还是印度,打坐冥想都是上层人士(僧侣、巫师)的日常功课。印度就不必说了,婆罗门、耆那、瑜伽都有打坐冥想的传统,而中国的道家,从《庄子·大宗师》中的坐忘就可以看到详细地描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我们先来看看百度上的解释:“忘却自己的形体,抛弃自己的耳目(耳谓聪目谓明,此即人与外界之联系),摆脱形体和智能的束缚,与大道融通为一,这就叫坐忘。”郭象注:“夫坐忘者,奚所不忘哉?即忘其迹,又忘其所以迹者,内不觉其一身,外不识有天地,然后旷然与变化为体而无不通也。”
嗯,没错,百度上的解释就是没有修行过的人的想当然。真正打坐冥想过的人,一看文字就知道庄周他老人家说的是什么。“堕肢体”,“堕”怎么就被认为是“忘记”尼?这无疑是翻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用堕这个词,所以就以自己的理解来强行解读。堕,就是堕落下坠,堕肢体,就是身体往下落,身体怎么会往下落尼?因为这是一种有效的放松方式,具体的步骤是这样的:想象或是用意念让身体往下坠,就象失重一样不受任何外物支撑,这时身体就会进入一种放松的状态。此外还有很多变体,一种是想象自己躺在一堆棉花或是云彩之上,另一种是我经常使用的“融化”,就是想象自己的身体象雪或巧克力一样的慢慢融化,这也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技巧,道理和庄子所说的下坠是一样的。通过想象和意识的作用,让身体进入一种深层次的放松状态。此外可能还有一层含义:因为触觉消失了,有的人就感觉身体往下落,注意是有的人会有的人不会,因为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这就是冥想难学的地方。但我想这里庄子所指的应该是前面一个的意思,因为前段文字都是在教你如何进行坐忘(冥想),而不是在说冥想后的感受。
你可能会说,解释为“忘却自己的形体”其实也对,正象你前面所说的那样,通过放松的训练,最终不是会到达忘记身体的境界吗?这里我想强调的是,这整句话的前半部份都是在讲坐忘的方法,忘记身体是结果而不是方法,如果你想着忘记身体就能做到真正的忘记身体,那就错了。
“黜聪明”,这里百度的解释基本还算正确,就是关闭掉耳目的功能,借此切断外界的干扰。眼睛闭上就可以了,耳朵怎么办尼?这个只能从两方面入手:一是尽量找一个没有声音的环境,二是把听力引导到身体内部,这个比较难,需要有一定的功力才行,所以初学者只需要做到前一条就行了。
“离形去知”,到这句话的后半句,才是描述冥想过程中的感受,那就是身体没了,知觉也没了,什么想法、念头、学识、智慧统统都不在了。
“同于大通”,也就是与大道与天地融为一体,天人合一了。为什么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前面我已经说得很详细了,这里就不再重复。
哎,中国古文就是这样言简意赅,虽说文词优美简洁,可苦了后世的人,尤其是没有相同经历的人,不能理解却又要强行解读。
我认为,早在庄周之前,中国地区就有了打坐冥想的修行方法,只不过具体的方法没有文字保留下来,或是被后来的人误读了,就象对坐忘的解释一样。这种误读就如同胡适这种没有修行过的人来解读禅宗一样,自以为很客观,其实错的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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