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认识老洛时,还是几年前,他在停车场做保安。每次下班经过停车场,他都会左手捧上一壶茶或是右手提着对讲机,主动向我挥舞着那“忙碌”的双手冲我打招呼。后来日子久了,也就熟悉了。都会主动上前寒暄那么一两句。
老洛有一个儿子,年龄与我年长几岁,已经结婚生子了,住在省城里。几年前老伴因病医治无效撒手而去。独留老洛一人,留守在那个家徒四壁的小平房。
一天,我像往常一样从停车场经过。老洛拿了几个鲜红的苹果,如箭般追了上来,并塞进我的口袋里。吞吞吐吐地对我说:“我想……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请……请你帮我换个灯泡,我家灯泡坏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换了好几个灯泡都不亮。” “我以为你被抢劫了呢?吓死我了,小事情啦,走,趁现在我有空”。语音未落,老洛便推着那不知什么年代的破自行车,示意我坐上去。扭扭曲曲的,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真担心下一秒,这自行车便被我二人给结束“生命”了。
来到小平房,环顾四周,用家徒四壁最贴切不过了。家里最让我满意的电器便是那一台90年代的黑白电视。其次便是头顶那一盏被熏黑的灯泡。灯泡下,便是折叠床,铺着单薄且破旧的被褥,早已经黑的让人忘却它的本色了。零乱地厨具,早已经锈迹斑斑。
我像模像样地拧着灯泡,由于本人海拔也不够,稍用力,便撑破了外套。一旁的老洛笑着说:“不要紧,我等下给你缝!”。
未过许久,我便换好了灯泡。老洛夺过我的外套,拿着一把针线,在灯下,戴着厚厚的远视眼镜,吃力地缝了起来。看着他娴熟且笨重的身影,不知怎的鼻子酸酸的。想起了小时候,祖母给我缝裤子的身影。那样子,像极了他。娴熟而又笨重,手指头被扎的出血,但还是咬着牙缝着。浓浓地爱意,尽在其中。而今,那一幕是看不到了。厮人已世,只能回味了。
我擦拭了下泛红的眼圈。
“我儿子,快回来了,等他有空了!我让他带我们俩去饭馆大吃一顿。”
“等他有空了,把这灯泡,电线电缆全部换新的。就不会这样了。”
“等他有空了,这墙也得重新粉刷一遍。”
老洛一个人自言其语地唠叨着。
看着这个充满期待的糟老头,像极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我笑了。
黑漆漆地墙壁上,扭扭曲曲地写着儿子的电话号码。 我偷偷地拨通了那个电话,把我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远在省城的儿子。他儿子并没说什么。
只是再后来,在寒风凛冽或是热气腾腾地停车场再也没了那熟悉的身影。只听保安之间相互流传着:“老洛真有福气,被儿子接到省城见大世面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要等我们有空了才想起。要知道人生就是一个加减法,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他陪我们的时日并不多。不要等逝去了才醒悟,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