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自“ 小布鞋的启示”
“有时间我把这个小布鞋镶个相框挂墙上,俗称'壁鞋就是辟邪'” 我兴高采烈的告诉老公,我想到了不用扔掉小布鞋的好办法,然后从“被淘汰物品”的盒子里捞出了自己越看越喜欢,却一次都没给孩子真正穿过的小布鞋。
小布鞋是北方人给孩子穿的传统虎头鞋,大红色和大蓝色一共四双,两双大,两双小,鞋面鞋底都是布的,金黄色的线缝出老虎眼睛和胡须,整个鞋子针脚很整齐。
三姨,妈妈最小的妹妹,地道的农民,身材魁梧,喜欢抽自己卷的烟叶,喜欢大声说话大声笑,已经六十多岁的身体依然硬朗,还有一手好针线活。知道我生孩子,她高兴的几天几夜没休息好,帮我赶做了这份礼物。
我的印象是,她说话声音太大,笑声太大,身上烟叶味道太大,走路动静太大,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来了个怪兽,入侵到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小空间里,让我浑身不自在。而妈妈也成了一样的大嗓门,记得三姨每次来都会帮着妈妈拆洗被子,两人一边缝被子,一边大声的说话。我倒是好奇三姨那么粗壮的大手,拿起针线来怎么会那么轻松。每次到北京还会给特意比着我的鞋,给我做几双鞋垫,红色的,粉色的,绿色的,上面还有十字绣的其他颜色花朵图案,我坚决不能接受。
其实,小时候我从心里不愿意接受有亲戚在农村的事实,觉得她们又穷又土,好像她们对着我说话都能把乡土气传到我身上。
河北的农村,我妈妈的故乡,她是家里老大,五个兄弟姐妹,妈妈在弟弟妹妹里个子最小,最能读书。她说考到天津的护校,终于走出了当时穷苦的农村,怎么个穷苦,我不得而知。只是听她说当时一个月五块钱的生活费家里都拿不出,需要亲戚资助,每个礼拜吃一次白面馒头,她都省下来坐汽车带回老家给两个弟弟吃。
就是这样的磨练,让妈妈有了超级乐观的性格,每次去她单位,总能见她笑着和同事打招呼。邻居们也是经常见面嘘寒问暖,妈妈最经常说的话就是,太幸福了!
我在北京长大,长大的过程里和妈妈难免会有意见的冲突,她劝我享受当下,我却“志在四方” 。工作后越来越忙,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个小房子,早早的搬出了家。我希望多长些见识,不要像妈妈那样在一个单位一直到退休。工作我选择能出差的,甚至能出国的,从期待着出差,到后来一上飞机就睡觉的无所谓。我实现了儿时的梦想,换了几份忙不停的工作,让自己像上紧发条的钟表停不下来。
离家越远,越想家。
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喜欢凭着记忆,摸索着做几道家乡的饭菜,而这些记忆里都是妈妈的影子。我自己的性格自然而然的越来越像妈妈,有了她爽朗的笑声,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对自然风景不由自己的赞叹。时间过了,和亲人的距离远了,我也学会了对生活慢慢体会。
妈妈和她的弟弟妹妹们都非常善良,文化水平一般但是很有自己的涵养,他们遵从中国文化的传承,长幼有序。妈妈一直都喜欢读书,对任何人都礼貌得体,从来不会对别人斤斤计较,更不会搬弄是非。几十年,从来没听她说过任何人的坏话,她的性格一直都是个乐天派的老大姐。
农村人,在我的理解里也不再是个负面的代名词,一个人的修养,和她的出身没有直接的关系,而是家庭影响更多的是个人后天的领悟。这双小布鞋,我特意留起来,对我而言,是个特殊的礼物,能让我学会接地气的生活,能让我发自内心的轻松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