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屋是个邪门的地方,在它附近的一个村里,大人们都会告诫小孩,千万别靠近高屋,更不要进入那里。可是,村子里,就有一对小孩入了高屋……
十二岁的志仔,特别爱看电视,可他母亲就不准他看,为此,在一天晚上,他跑到村后的小树林里躲起来,让他家人找不到他,结果把他母亲急哭了,于是做出让步,准许志仔假期看电视。但要求志仔在学校必拿到奖状回来。志仔爽快的答应母亲条件。
志仔在学校和那些调皮捣蛋的玩一起,根本无心学习,常常逃课出去钓鱼、偷番薯焗薯窑,玩的不亦乐乎。很快到了期末考试,志仔抓耳挠腮,在试卷上胡乱填了些字,好不容易熬到考试结束,终于到了放寒假。
他跑到镇子上的新华书店买了一张奖状,让书店里的人给写上他的名字,就将奖状拿回去交给他母亲。他母亲乐坏了,为犒劳志仔,他母亲把养了几年的老母鸡宰了给他加鸡腿。之后,将他的奖状小心翼翼的粘在客厅墙上最显眼的位置。当然,志仔心安理得的看上了电视。
一天,志仔在看动画片时,同村的玩伴来找志仔玩,志仔跟他出去了。回来时,见他爷爷正在看一部打仗片。于是志仔将电视台调到动画片频道。他爷爷正看得着迷,被志仔忽然换了频道,立马不爽了。
忽然,他爷爷左手一把捉住志仔胳膊,右手扯下志仔裤子,再将嘴里叼的烟拿在右手,在嘴前吹了吹烟头,然后将发红的烟头往志仔屁股上戳去,志仔被烫的“哎呀”一声,他猛的一个挣扎、他爷爷一松手,志仔捂着屁股被烫之处,白了他爷爷一眼,就跑出去找同村小他一岁的惠子去了。
惠子在家里,早已将假期作业做完了,本想让他哥带她去玩的,可他哥正沉迷玩游戏机,没空搭理她,她正无聊的慌。见志仔来找,就商量一起到村旁的河边去钓鱼。来到河边,钓了一个多小时,没鱼上钩,俩人失去耐心。
正感无聊,惠子望见远处的高屋,问志仔敢不敢去高屋那玩。志仔害怕,说不敢,惠子笑他胆子小,志仔受不了激将,说去就去,谁怕谁。就和惠子一起向高屋走去。
要知道,村里的大人总是告诫家中的小孩千万别去高屋。因为高屋有邪,不干净。大人这么说,并非空穴来风。
多年以前,华侨农场有一家四口人,在高屋养蚕,为图方便,搬进高屋住,住到第二年的时候,那个男的在赶集的时候染到了肺痨病,在高屋住着养病,日夜咳嗽,特别是在深夜,又咳又哭,那咳嗽声特别瘆人,身体也迅速消瘦如柴,不到两个月,就死了,死后被埋在高屋旁边的小草坡上。之后他老婆带着一儿一女改嫁去了,高屋空在那里。
过了几年,又有一户从外地过来的人家,在高屋周边承包了些田地,为了省下租房子的钱,就搬进了无主的高屋住。这家人有五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已成年。自从搬进高屋住,还不到半年。在一天夜里,他儿子到房间睡觉,到次日中午,都没见起床,家人察觉异常,就撬门进去,见他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挂着狞笑,身体冰凉,已经没有呼吸了。之后,那户人家也搬走了。
从此,高屋邪门的传说就在附近传开了。村里的人从高屋旁边经过时,甚至不敢看高屋一眼。
志仔和惠子来到高屋门前,只见两扇旧得发黑的木门虚掩着,门上是两个碗口大的门环,门前的台阶布满青苔。
惠子上前去,用手将门推开一条缝,门吱的一声开了,她探个头向里面望去,很暗。她感到胆怯,但在志仔面前,必须装作不害怕的样子。否则,志仔会一溜烟跑掉。于是她转过头来,叫志仔入去。志仔见惠子进去了,犹豫了片刻,也跟着入去了。
屋子的厅比较小,从厅的中间有一条过道直通屋的背后,过道的两旁各有五扇紧闭的房门。过道的尽头一米高的位置,是一个和房门一样宽的窗户。窗户的玻璃已蒙尘,但透过窗户还能辨别窗后的芭蕉叶。
“我们玩捉迷藏吧!”惠子对着志仔说。
“行!你藏,我来捉!”志仔笑道。
“猜拳决定,谁赢了谁负责捉!”惠子说着伸出右手,做出已经准备好了的样子。
他俩齐喊“石头剪刀布——”,同时伸出右手,志仔出布,惠子出剪刀,惠子赢了负责捉。
惠子闭着眼睛一边数:“一、二、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志仔的动静。
志仔跑到其中一间房子前,轻轻轻的将门推开,轻轻的闪身进去,再轻轻的将门关上。
惠子数到十的时候,睁开眼睛,她的一张脸上飘过一丝邪媚的笑容,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拉长声音、悠悠的喊道:“志——仔——!我——来——啦——!你——在——哪——里——?”
惠子喊完之后,便不再作声,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高屋大门口,闪身出了高屋,接着,她轻轻的将大门拉上,再顺手拿起竖在门口旁边的扁担,插在两个门环上。然后,她拔腿往家的方向跑去。
房子没有窗户,屋顶上有一片已经蒙了垢的明瓦,透下微弱的光线,房子显得十分阴暗,人在里面无法看清面孔。
志仔在房里子躲了一会儿,发觉外面没有动静,就悄悄的拉开房门,探头出去,从走道一眼望到厅,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惠子?他喊了声:“惠子!“
可他喊过之后,屋子随即寂若无声。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于是从房间走出来,冲向大门,伸手去抓住大门把,使劲地往里拉,大门发出“咔咔”声,无论他怎么拉,就是拉不开。
他被关在屋子里了,他感到又紧张又恐惧,急的差一点没哭出来,他不敢哭!他环顾了一下厅的四周角落处,黑漆漆的,越看越怕,手都在颤抖。忽然他看到屋子背后的窗户。
他赶紧跑了过去,拉开一半窗门,接用手攀着窗沿,跳了上窗台。正准备从窗台上跳出去。可当他从窗台低头向下望去时,差一点吓出胆来。
原来屋后正对窗户的位置,是一口约一丈宽的深井。井旁是有很多棵的芭蕉树。往井中乍一望,深不见底,细一看,井的底部只有一只碟子那么大,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志仔凝望井中,只见井中亦有一张脸也正在凝视着他——那是志仔的倒影。
他想回到厅中,但当他转身向厅中望去时,瞥见那过道边一道道紧闭的房门,心里想着里面会不会关着什么东西?!他越想越惧怕。
他再次望向井旁的芭蕉树,评估着从窗台跳到井边,再用手抱紧芭蕉。可是他对能否跳得过去,又没有足够的信心。就在那窗台犹豫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头向厅中望去,却感觉的过道两旁边房门,像在慢慢的打开……终于,房子令人产生的恐惧战胜了他。他向着井沿奋力一跳,前脚落地,刚好够着井沿,怎料那井沿潮湿光滑,他脚向前一滑、身子向后一仰,急忙伸手想抱住芭蕉树,可是,还是迟了。
志仔发出惊恐的尖叫、坠向井中,随着“嗵”的一声,冰凉的井水瞬间将他吞没。他想张口喊,喊不出来,只感觉水从鼻孔、从口中涌进来。
还有无数条手指粗的东西迅速游过来,吸附在他的脖子上、脸上、手上、脚上,不一会儿,全身都布满了那些东西,有的从他口中、鼻孔、耳朵、钻了进去。那是蚂蝗。
……
惠子回到家里,坐在她哥旁边、看她哥玩游戏机,过了一段,已经是中午时份,她母亲干完农活回来,和她吃完午餐之后,就一起赶集去了……
傍晚,在外面干农活的村民陆续回来,到了吃饭时间,志仔妈喊志仔吃饭,没见人影。当时,志仔母亲还以为他和村里的玩伴玩迷了,忘了回家吃饭,给他留了些饭菜。然后大人们自顾吃饭。
吃完饭,看完几集电视剧,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志仔母亲仍不见他回来,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问家人志仔去哪里了?志仔爷爷说他上午出去了,之后再没见过他。
于是一家人开始拿着手电筒出去找人,有些村民也帮忙找,一边大声呼着志仔的名字,一边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见过志仔,从村头找到村尾,然而杳无音讯。
当时,有村民到惠子家,给惠子家人说志仔不见了,问她家人有没有见过志仔?自知闯祸的惠子闭口不言。早早冲完凉睡觉去了。
而志仔家人找了一夜,由于一夜未睡,眼圈都熬红了。尤其是志仔妈,难过得几乎崩溃。
次日,惠子对她母亲说:“我梦见志仔在高屋!”
惠子妈立即跑去志仔家,问志仔家人:“有没有去高屋找过?”
志仔的爷爷立即领着两个村民就往高屋跑去,见高屋大门有条扁担拴着,心想志仔也不会进去了、从外面将自己锁着吧?但大人们还是开门进去查看。他们搜遍了高屋里的每个房间和角落,还是没见人。
志仔的爷爷见后窗开着一半,走过去,探出身子,向外望了一遍四周,没见人影。他又低头往井中望看去,或许是老眼昏花、或许井下太深,他并没注意到一张半浮起来的、惨白、惨白的脸。
志仔妈从村子找到镇上,从镇上找到县城,范围逐步扩大。同时,让同村人帮忙,通过各种QQ群发布寻人信息,又在一些路口贴上寻人告示,然而杳无音讯。
有一天,她听人说邻村的张婆子,可以找人。张婆子是一个灵媒,志仔妈以前不相信这些的,但正常渠道都找不到人,也只好去试试了。
她慕名找到了张婆子家,只见一位老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两目炯炯有神。她手中拿着三柱檀香,正在慢条斯理的、插在厅中八仙桌上的香炉中,八仙桌上供奉着新鲜的水果和几扎鲜花。
那八仙桌上方挂着一幅画。画的边框,是鲜红的绸缎裹着,画面是一片优美的自然山林湖涧,清晨的阳光洒在林中,一只美丽的梅花鹿正在那悠然自得的漫步,那鹿一双眼睛活灵活现、向着厅中凝望。
志仔妈站在门外不敢惊动。待张婆子上完香,对着那幅画,毕恭毕敬的拜了三下,走了出来。
“什么事啊?”张婆子看着志仔妈,声音响亮的问道。
“张婆,我儿子失踪了,请您帮看看!”志仔妈恭敬的说着。
“怎么不报警呢?”张婆子说。
“已经报警了,警察做了登记,当时也派人找过,就是没找着。”志仔妈说。
“既然这样,那我帮你看看!”张婆子说。
张婆子让志仔妈进入厅中,然后将大门掩上,厅中比较昏暗,他取了两柱红色的蜡烛点着,插在香案两旁,在烛光照耀下,厅一下子亮堂起来。
张婆子拿来一条红布缠在腰上,然后站在八仙桌前,面对着香案上那幅画,再将一块红色的布盖在自己的头上。做完这些,她一动不动的、静静的站在那,过了片刻,她喃喃自语的唱着的一些听不懂的歌,足足唱了一刻钟。突然,她身子猛的一震,然后定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张婆子像换了个人似的,传出一个明显和之前说话不同的声音,悠悠问道:“你要问什么事?”
志仔妈赶紧回答:“我要找我儿子,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报上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张婆子说道。
志仔妈于是将志仔的姓名、八字报上。
张婆子再次喃喃自语念叨着,过了片刻,就定在那里,又过了一刻钟,才回过神来。她掀掉盖头,解开腰上的红缎,脸色为难的说:“对不起了,我看不到他!帮不了你,你还是找别人吧!”
志仔妈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的,听到这样的回答,也没介意,寒暄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张婆子望着志仔妈走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太蹊跷了,阴间、阳间都找遍了,居然魂都见不着了!莫非他被……”
想到这,张婆子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不敢再往下想,她转身回到厅中,对香案拜了拜,虔诚的恳求道:“小仙无意冒犯,大神莫怪、莫怪!”
听老一辈人说,高屋那个地方曾经连年天旱,农作物颗粒无收,爆发饥荒,饿死很多人。为了解决干旱问题,村民纷纷挖井,但挖了多个地方,皆无水。后来,有一位游方道人经过,见村民饿死,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绕着村子走了一圈,最终在村子外围,距离村子几十丈远的高屋,在它背后那圈出一个位置。
村民请来十多位挖井师傅,在道人圈定的位置,日夜轮流挖掘,挖了八天八夜,挖出的黄土堆成一条长长的路,但仍然一滴水都不见。大家议论纷纷,怀疑是不是遇上了江湖骗子!在一旁观看挖井的道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挖到第九天辰时,道人突然大喊赶快从井中出来!村民立即七手八脚的将挖井的人拉了上来。当最后一个人刚被拉上来时,忽然听到井下传来汹涌的奔流声,越来越大。突然,一股黄泥水喷涌而出,直冲空中,足足有两丈多高,极像一条金龙腾空而起。随着黄泥水散去,井水慢慢恢复平静。
此后,村民在离井十多丈远的地方修了一条渠道,弄来抽水机,日夜从井中抽水到渠道。附近五百多亩的旱地从此得到灌溉,年年大获丰收。甚至那村子所在的镇上,那些米行的老板都说,少了那个村的米都不能成行了。
直到十多年后,地方政府兴建水利,三面光水渠通到村子,因而无须再从井中抽水灌溉。于是,慢慢地那个井就被荒弃了,而井的周围也慢慢的长满了藤蔓,还有一棵棵的芭蕉树……
那天下午,我在榕树头,见一位大爷拿着一叠寻人启事,往大榕树干上贴着。那大爷见我在看,就说他孙子失踪半年多了。说着,擦了一把老泪。
我心头一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正好申时正。心中起一卦观看。那卦象中,只见井宿小吉入传,登明水神带死气入传,又见宅中见伏尸之象、亡魂被夹定……
于是,我含蓄的对大爷说:“在村子附近的井里找找。”
可惜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大爷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粘完好几张寻人启事,就走了。
过了几天,下了一日一夜大雨,田间地头、泥路上都淌着水。傍晚时分,镇里一位老中医急需一些鸡屎藤作药,他来到高屋背后采药,当他采了些藤蔓之后,感觉不够,见井边芭蕉树上缠着些几条鸡屎藤,就走了过去。
由于雨后不久,井水上升。走近井边,老中医往井中看了一眼,只见那井中浮着一具尸体,脸朝上、一双已经浑浊的眼睛正望着他。他吓的拔脚就跑!刚出路口,见有村民路过,就把井里所见说了……
志仔被捞出来,在高屋里停放了几天。因为时值夏令,天气炎热,尸体离开了寒冷的井水,迅速腐化,后来才被处理掉。
后来,村里人对高屋太过恐惧,几户离高屋住的比较近的村民,也搬走了。
至今,高屋仍然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