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带爷爷回城后,驿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接连几天忙完某医院的MV后,也想休整一下自己。于是我便带上爷爷走起,开启了他92岁人生的第一次!
穿梭于城市中的霓虹与流光,爷爷的身影显得有些突兀,走近地铁站的时候,他的双手紧握着扶梯,略显地有点紧张,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好奇,是的,这是爷爷第一次坐地铁。特别是在换乘的时候,突然间多起来的人流,爷爷立即抓起我的手,生怕在那拥挤瞬间走失,坐在那里,他左右环望,我想他想把眼前这一幕都记在心里,应该留到下次再用。车厢里人不多,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我也悄悄地拍摄着他,俨然一对没有见过世面的土老帽。正如旁边的人看到爷爷的样子,便问我们这是从哪里来啊?我笑笑地回答:从家里来!也算打破了这种尴尬。换作以往,我也许回怼上他一句,只是现在却觉得那样是多么的乏味,就像上学那时读起那句: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总是为了应该而争取应该,最后却道天凉好个秋。
走出乍新崭然的现代地铁,踏上岁月峥嵘的百年老街,爷爷的步伐似乎轻盈了许多,那双沾满泥土气息的布鞋,与块块残华褪尽的方砖,虽然没有那么的契合,却也留下了过往的印记。直到我们走进汉堡店谈起中央大街时,我才知道他40年前,来哈尔滨打工的日子,正是在江边的工地,而他在那高高的楼板上,眺望过这座城的灯火辉煌,看过中央大街上的人头攒动,只是他踏上这条老街的第一步,竟然是40年后。
以前,总以为岁月的感光器,会纪录下所有美好的影像,结果却是时间的快门,流下了心灵的模糊,本以为努力会提升理想的感光度,结果却在现实产生了噪点,本以为放大执着的光圈,凸显一下所谓的成功,结果却是跑了焦点,乱了构图,残了曝光,生活就是废片一张!
于是,我放下所有的敏感,一切开始自然,可以毫不顾忌走进汉堡店,点上两大桶可劲造。看着爷爷孩子般的眼神,左右窥探着两桶的异样,像极了自己当年第一次吃全家桶的情态。我没有问他好不好吃,不想打扰他的连续感受,只想让他静静的享受着这小段时光。看着窗外闪烁迷离的璀璨,再看着爷爷的朴实无华,就在这一窗之隔,恍若两个世界的并行存在。而这一幕,爷爷等了40年,我努力了20年。
吃着吃着,爷爷似乎吃出了门道,(就是土豆子)是啊,人生何曾不是呢,我们总是追求着所谓高大上的层次感,而其本质内核的东西,还是最原始的本真,只是多了层层包装而已。这里的几口土豆子,可以在农村换来一袋子,唯一不同的是,可能就是在这居高临下,望着窗外吃起来更具逼格。这也许是我想给爷爷的人生程序加载这段代码的原因吧。
漫步于历史与现代互映的大街上,爷爷的出现有些显得格格不入,两旁的川流不息,更衬托出他那难以察觉的孤独,喧闹的过往声中,爷爷就这样默默地感受着每一步陌生。
来到这座哈尔滨的标志跟前,爷爷静静得站在那里,有些拘谨有些茫然,任凭七彩变化的光束,在脸前时光般的掠过,留下防洪纪念塔的第一张照片。当我给他讲起防洪纪念塔的历史时,我惊诧于他记得比我还深刻,他说防洪纪念塔建立的时间,正是父亲出生的那年。听完之后,我瞬间看不清了机器拍摄的焦点在哪里了。
站在江边,感受一下秋水浸润的微风,丝丝凉意中含着几许透彻,那容光焕发的老江桥,铺睡在水中的靓颖,又为松花江的美丽浓添了一笔。爷爷静静地的望着江边,眼神里闪现出许多轻松,我没有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来到江边,因为我觉得这些现在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以往,总是想把那些值得记忆的怀念,刻上深刻的烙印,然后才觉得更有意义,忽得在爷爷望向江边对岸的那刻,一切都显得那么容易,却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