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五剑江湖-第二回:秋决洛城叶飞星,品剑乱击论英豪

秋季卯时,洛阳城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铁匠铺。叮叮蹡蹡之音不断,风箱嗬嗬之音不绝。方寸不过十余丈,却有十余人熙熙攘攘的精壮粗糙之士,在这群人中间有一个清秀的少年,看似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蓝色锦衣,顶戴一顶白鹿小皮冠,唇齿皓白,剑眉星目,身着的锦衣却十分素朴,只不过在袖口上有着流云纹饰。这般清秀的少年在这些大汉之中,显得十分突兀,但众位大汉皆无人感到奇异,显然是这名少年出现的经常让这些壮汉感到些漠然。

这少年拦开了几人,对的包围圈的铁匠师傅开了口,施了一礼,道:“施师傅,前些日子家父向你这里预定所做的一十六枚精钢铁球做的如何了?”

被称作是施师傅的铁匠也未回应,手中的动作却未曾停歇,四五十斤的锻造铁锤一下下地敲击在他左手拿铁夹所掣肘的铁胚上,从造型上看是一柄二尺半长的刀,势若千钧地铁锤每敲击一下,那铁胚上就冒出星星火花。施师傅使这锤子,一下下快,忽地有几锤慢,料得是他独门的锻造之法,只是他也不避讳,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凭所有人观看,时不时地观看的众人之间还有人叫好。

半个时辰后,施师傅将铁锤置放在屋内地板上,又开始安排徒弟进行冷萃的工作,一切安排停当,这才抬头看向了这名少年。

“白小爷您又来了,那八对精钢铁球承蒙白老爷照顾,多给了三倍的材料,小人自是不敢怠慢,只是这锻钢之法较之锻铁之法,繁复之处不胜枚举,只完成了四对八枚,还望白小爷回禀尊父,再容我些日子。”施铁匠回了这白姓少年,语调平和,虽用的尊称,语气却仿若是对自家后辈一般。

白姓少年看着这忙活了很久的施师傅,又再一次暗暗惊叹此人的内力之深厚,几十斤的铁锤举起举重若轻不是什么难事,自问自己也可以做的到,但要如他一般轻重快慢收放自如,连连锤击一个时辰,连水都未曾喝上一口,却竟只流了些许汗,这份功力就不是自己能及了,难怪一区区铁匠,也值得自己的父亲折节下交,以平辈论处。

“施师傅言重了,只不过是这铁球乃是我练暗器手法必备之物,所以才连连催促,家父倒是未曾着急,是小可心急罢了。”白姓少年回道。

一旁的那些汉子有些诧异,这施师傅是江湖上有名的铸器好手,江湖人称铸神施,向来心高气傲,今日怎会跟一名少年如此和气?这众人已然议论纷纷了。

“咳,你们有所不知,这少年是刑部尚书白淳杨的孙子,他老子又是河南道的经略使,子凭富贵,这铸神施也没啥大不了的,也不过是一个攀龙附凤的角儿。”一个年纪略大的镖客穿着汉子道。

一名衣衫褴褛的汉子有又不同的看法,缓缓道:“这少年唤作白楚彦,今时年方十七,身上却有十数条人命了,半数都是为了救这施师傅所杀,另外半数则是在刑部当差时所杀,六扇门也有其人之位,你说为何?再者,诸位与这少年同方年岁时,只怕还在师门的庇护中吧?人家与他高看一眼又何妨?”

“程老丐,你又在胡说了。”一个汉子说,“这少年杀鸡我怕都难,弱不禁风样子。”

那被唤作程老丐的褴褛男子对这人有着不屑,“卢虫,那你试试便知。”

“嘿。”这声嘿后被叫做卢虫的人就没了声响。

这说话间,白楚彦已经从施师傅那里取得了八枚精钢球,走出了这间小小的作坊,朝着自家的府邸回去了。众人皆不知的是,有几个歹人,随着白楚彦一同出了铸神施的作坊,一路尾行。

远处的暮色已从白云处爬出,秋风凌冽,仿若洛阳城中的青石板的痕迹就是这道道秋风吹出来的。这日暮余晖,挥洒在洛阳城上,这时节,为东都洛阳平添了一份萧瑟。

对于白楚彦来说,这些都不是他要考虑的内容,他要做的是从洛阳的西郊赶回城府中心的经略府,手上拿着四对精钢铁球,心中不禁窃喜,自己的家传暗器手法终于有着着落了,可以练到第三重了。自己父亲内功比自己深厚了太多,他使得铁球可以在二十丈开外轻易的将一尺厚的墙壁轻松的击穿,自己施展开了却连十丈都扔不出去,更别谈击穿墙壁了。

他又掂量了下自己的钢球,分量很足,但依旧只有父亲的钢球三分之一重,可大小却完全一致。他不禁好奇了起来,自己父亲的钢球,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呢?他脚下却一点不慢,应该能赶在宵禁前回到经略府。

若有人知道经略府的位置,会发现白楚彦现在的行进方向与经略府有着些许偏差,可白楚彦却一刻未停,快步走向前方,拐了几处胡同,在一道狭小的巷子里停了脚步。

白楚彦停了下来,正回了身子,对着巷口朗声道:“几位阁下尾行已久,是要作何打算,不妨出来与在下商量一番,岂不甚好?”

尾行的几人对视了几眼,都不禁诧异起来,自己几人虽然武功平平,但脚下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纵使如此,自己三人也未曾小视这个少年,使得十足功力,万万料想不到这少年竟能发现自己。既是如此,再遮遮掩掩不过让人徒增笑料,让人轻视慢待了,当即跨步向前了。

白楚彦看着眼前三人,都身着麻衣,色服略有不同,只是左侧都配有柄二尺长的柳叶刀,身材壮硕,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武林中人,只是这衣着武器却无从判读其身份,只是三人服装统一,只能判断出三人同出一门。

“等下从武学套路中判断罢了,”白楚彦这么想到。

“小公子既然已经发现我兄弟三人,想必小公子身手不凡,那我三兄弟明人不说暗话,尾随阁下至此,是我兄弟三人收人恩惠,来绑架小公子向白老爷讨要番东西的!”那左侧的汉子开口道,想来是这三人中的头目。

白楚彦点了点头,道“果不其然,我也不问是何东西了,你三人速速退去,我便当此事从未发生过,我也未曾遇见过你兄弟三人,免得动起手来,伤了大家和气。”

那头目道“事已至此,已不是我三人想收手便能能收手的,必要向东家有个交代,小公子,得罪了!”这话音还未落,锵将之声已起,三人皆抽刀紧臂,微微向前跨步,做好了万全的姿态。

白楚彦叹了口气,道“何苦来哉?”手却没停歇,摸向了自己的怀里,摸到了剩余钢球,这才放下心来,单人对仗三人,这阵势他不是没遇着过,可若是要空手与三人对垒,即使是在狭小的巷子里,他也担心自己会不会受伤,回家让爹爹发现了可不好交代,免不了皮肉苦楚,也平添母亲的担忧。

那三人呈品字形缓步前进,没有丝毫的冒进,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稳扎稳打。白楚彦看了看这样的阵势,皱了皱眉,这样的局面很是棘手。他手微微一扬,霎时间三个昏暗地尖锐之物飞向了那兄弟三人,去势凶猛凌厉,仅凭这一手暗器功夫,那三兄弟道出来绝无人敢信这是一个年方十七的少年所有的功力。

这瞬间三枚暗器就飞向了三兄弟,那三兄弟皆是同时立刀格挡,护得自家面门,可这右边的兄弟却暗呼一声,细看下来,原是白楚彦两枚小镖扑向的是三兄弟面门,而有一个小镖却直的是三兄弟中右手间那位的持刀手。

这一吃痛下,那人手微微一松,另外两人则是有些恼怒。立时攻向白楚彦,第三人也慢了半个拍子紧紧跟进。三人中有一人挺刃向前,其余二人错开半个身位,方向却是朝向着两方,显然是为了防止白楚彦越墙逃跑。

白楚彦面不改色,左腿微微向后收拢,上身前倾,双手握拳却大开自己的面门,右手比之左手超前两个拳头,迈着小步,却迅疾无比的到了那个带头的人面前。那人还未曾见过如此迅捷之身手,又想起这是年纪尚不过二十的少年,心中更是诧异不已,但转念又想到,若是这少年不过是一般人家,又何须那人花三千贯钱来让我兄弟三人出手?如此豪奢之价想来就极难对付,又想来这少年是刑部尚书之孙,河南道经略府上少爷,如此难缠,也应早有预料,一念至此,便也不再惊异,专心对付眼前之招数。

只是白楚彦是何许人?这道来百十余字,可念及也不过区区两秒,但这功夫足以让白楚彦做出些什么了。

白楚彦先发制人,挥拳相击,那三人欺身向前,兵刃直指白楚彦,这欺负的就是白楚彦是空身而来,未携兵刃。可白楚彦若无点底气,岂敢如此骁勇?若是对付这三人就有些伤势,那岂不辱没了自家前辈。

白楚彦这一拳挥出本就没想有何建树,只是见这兄弟三人配合默契,实难找下一个开口,只好卖自己一个破绽,以待求变。那兄弟三人果然如他所想,那带头人甚至有些迟缓,这大出白楚彦所预料,但他压住心中狂喜,从容变招。

那一拳收回来已然不可,劲势已出,若是强收回来,自身必然受损,这局势下自身定难自保全。于是白楚彦做一铁板桥,堪堪避开这来势凶猛的横劈三刀。白楚彦这一下身,左手又一飞展,击出三个石子,想来是他赶路时发现这三人尾随自己,身上却未携有防身之物,只好退而求其次,拾下些圆滚滚的石子,以待此时。

这三枚石子破风之声呼啸,呼啸之声尖锐刺耳,那三人刀已劈砍下去,再抽刀回防实难完成,只好侧身避过。这石子所携劲力实是巨大,这三人避开时就却感受到了破风所带来的痛感。又再一次惊异这少年的内功深厚。

白楚彦又怎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一个挺身又复站起来,左手右手连连击出,飞出十数粒石子,皆来势凶猛不易抵挡。

那三名汉子圆舞一周手中的柳叶刀,也无法将这些石子尽数击落,那领头之人,面目中庭、左臂膀琵琶骨,左侧之人乃是眉心,右侧之人却是右手遭到了痛击,连柳叶刀都拿不稳当了,“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哎呀呀。”三声呼痛之声响起,白楚彦却不理会,右脚一提拉,那柳叶刀仿若注入了魂魄一般,灵巧地翻了几个周天,稳稳当当地掉落在白楚彦张开的右手中。

那带头大哥见得白楚彦手上暗器如此了得,在他三人满周天的刀舞中还能击中他三人,这份功力他自问这些年走南闯北却也未曾见得几分。他三人虽然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学大家,可兄弟三人默契无比,刀阵一出却也不是等闲之人能破开的。这名少年虽乘地形之利,巧夺了三弟手中的柳叶刀,但毕竟也是他用自己的本事将刀击落的,他兄弟三人显然已经是输了。这人,他兄弟三人显然是带之不走了,可这刀乃是兄弟三人赖以成名之器物,今日却落入他人手里,这让兄弟三人以后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说不得今日得平白搭上多条无辜性命,哎。”带头大哥心道。

白楚彦却心知,这兄弟三人既是同使一种兵刃,那想必是身份之物,今日若不归还,想必定将遭受一场恶战。这三人武功虽是平平,却也有可圈可点之处,又加之乃是兄弟三人,甚为默契,若自己不是承地形之惠,又蒙得这三人不解自己暗器之法,这才占了先机。倘若真是生死相向,这胜负之数却是难言。

“这三人来意我已知晓,只是不知幕后指使目的何在,这却如何是好?凭我之力难将这三人尽皆活捉,难也!如何是好!”白楚彦心里虽是叫难,面色却沉静如水,没得一点慌乱。

白楚彦向后方连退两步,将柳叶刀背了后手,左手却是伸出连连摆动,开口道:“不打了不打了,阁下三人刀法惊异,平时实难一见,攻守兼备,配合默契,实不该是武林中籍籍无名之辈,小可斗胆开口一问,阁下三人名讳。”

那带头大哥见得此处,心中暗暗惊奇,“此子竟没得被自己所取得的优势冲昏脑袋,果是大家出身,见识与本事皆是不凡。”

带头大哥道:“我三人确是武林无名之辈,少公子不必自谦,这名讳告知你也无妨,我三人是昆仑山下品剑山庄内三个护院护卫,郭大郭二郭三是也。少公子若是想缉拿我三人,这告示告遍天下也无妨,只是还请公子将手中的柳叶刀归还我们,不然我们也回不去山庄。”

白楚彦道:“该是如此,只是小可还想知道,这欲得绑架在下之事,可是你那品剑山庄庄主所托之事?”说着便将那柳叶刀抛出,郭三紧紧的抓在手里,生怕再掉落下来,那样的话,他郭三还不如自杀好了。

郭大回道:“我家主人光明磊落,怎会差使我兄弟三人去做如此下作低贱之事,只是我兄弟三人收人利惠,被那猪油蒙了心,这才做出有违庄下规矩之事。还望小公子莫要牵连到我家主人身上。我郭大在此拜谢。”他兄弟三人言毕皆是给白楚彦行了个大礼。

白楚彦急忙将三人扶起,道:“郭仁兄言重了,你三人不过是走卒棋子,我又何苦与你们为难呢?只是你们又到底受谁的指使与我白家作难?这个问题若是不好回答,那也便是作罢。”

郭氏三人中郭大回道:“这问题我三人若是回答,便是不忠,可若是不回答,公子归剑之恩深重,这又使在下陷入不义之局。实是两难抉择。”

白楚彦回道:“既是如此,小可那便也不便强求。只是今日之举,必将回禀家父,你三人既已失手,那想必下次定将是万全死局,这回禀好以使我府上有所准备,以防不测。”

郭大道:“好罢,白公子既然坚持,我郭大乃戴罪之身不便强求,只好依白公子之言了,只是求白公子万万要将细节回述府上老爷,免使我品剑山庄横遭大祸,使我三人愧对山庄培养。”

白楚彦看着郭大道:“这事我自当遵从郭大哥所言,还有一事想向郭大哥讨教一二,不知郭大哥可否赐教?”得到郭大的示意后,又接着道:“在下家传一门暗器手法,唤作飞星手,这一手功法讲究的什么我不便细说,只是在下近日武功精进,却也还有些不明不白之处,需得切磋一二,方可知其中奥妙,只是这暗器功夫旁人武学防不胜防,恐平白伤了他人,我见郭大哥这一手刀法使得甚是纯熟,挥洒开来更是密不透风,想得小可这区区小技也难伤你身,可否使得郭大哥摆开阵势与在下好好的切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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