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两日,严重感冒三天,先是背部忽冷忽热,再是发烧咳嗽,加之头重脚轻,萎靡不振。几剂猛药之后,诸般症状今日稍得缓解。昨晚半日高铁加两趟地铁入夜至宿舍。忽然想吃蒸鱼,裹上棉袄至楼下长安居,问鱼,曰鱼无。
逡巡再三一份五元凉菜,一馒头,一粥。凉菜者蒜拌黄瓜也。瓜嫩而有瓜味,蒜辣而不辛,醋酸而不呛,麻油香不腻,总之一切恰到好处。这大概是近半年来口感最好的一碟蒜拌黄瓜了。
这盘可口的蒜拌黄瓜让我想乡间春天的草地,夏日拂过甘蔗林的风,秋天的丰收,冬日的炉火,想起林清玄的散文。记不得第一次读到他的散章是在哪里了,但一定不是在课堂上,我读书的时候他的文章还没有进入课本,也记不得读他的第一篇文章的名字了。但自从读了,在心里便有了这么一个作家的名字。
个人日常的很多阅读并没有目的性,无论散文还是小说一直比较喜欢语言清新流畅,画面感强的文字。就如同对于画的喜爱,几十年来独独钟情于水墨山水。总觉得一黑一白繁而不密,大中有小,形象中有含蓄,空白中有内容。
林的散文的清新流畅是从生活中长出来的,如同初春的竹笋,草芽而非温室或水瓶里刻意培养的盆栽,如同山野的泉水,汩汩而出,因形就势,润物于无声。就此,沈从文先生是我的偶像,从学生时代直到今天。自媒体时代太多的文字脱离了生活的基础,前后穿越,天马行空,甚至性别模糊。
林的文字里有一部分关于往事的回忆,关于小时候乡村生活的人和事。尽管还没有到回忆往事的年龄,但对于怀念乡村的文字总有一种说不出原因的好感。读周作人,胡兰成首先读的都是他们怀旧的文字,他们最终吸引我的也是他们怀旧的文字。
曾有人问我为何偏爱描写乡村旧事的文字,甚至无论悲喜,无论冷暖。作为一个固执的乡下人,我总觉得眼前曾经见过花开花落,肩上曾经扛过风霜雨雪,曾在烈日下的劳作中脱过皮,曾在在寒冷中流过泪的生活结晶出的文字才有味道。季节的变化,农事的忙闲,甚至鸡鸣狗叫,经过时间的发酵在笔端汩汩流出,多半甘之如醴,沁人心脾。
个人的逻辑性极差,悟性不高,因此很少读说理性文字,更不喜欢板起脸来学究试的说教。就读过的自认为说理性的文字而言庄子,孟子让人念念不忘,还有就是宗教经典,如《百喻经》《圣经》。也许是有过修行的经历,林的文章部分带有浓浓的禅味。一段文字告诉阅读者一个道理,开心的道理,善恶的道理,做人的道理,但他处理的很好丝毫不让人觉得维和……。
同样是说道理,但林的文字不同于现在随处可见的心灵鸡汤,他的文字是优美的;他的内容是有所依傍的;他的火候是拿捏到位的。他的道理是深入意识深处的,如同草药。火候拿捏不好,鸡汤可能成了鸡血,让人看后一跃而起,推门而出如斗志昂扬的雄鸡,未几多半一蹶不振,灰头土脸,如斗败之鸡,害人不浅。
一直觉得好的文字之与读者应如同餐饭,一经入口,便念念不忘,便一日不可或缺。我觉得林的散文应该就是这样的,之于我应如同此刻眼前的这盘蒜拌黄瓜。
絮絮叨叨,文不及意,送别那个自认为很丑,但却让很多人通过文字感受内心温柔,时光温暖,笑起来让人觉得巴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