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冬天是会下雪的。

在岭南长大的时候,像很多南方城市一样,人们说这里只有冬天和夏天,春秋都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现在去看,岭南漫长的夏季,浑浊暧昧的冬季,不如叫热季和冷季更为恰当。

那里季节的变化是非常模糊的。念小学的时候我很难理解大雁向南飞和万物复苏的具体差别。街道的绿植四季常青,直到有一年寒潮大片大片的冻死,回暖后也没有活过来。

我到江浙沪以后才知道蛰伏和死木是不一样的。夏天和冬天除了温度,好多地方也是不一样的。

上海总是被吐槽,全国都在下雪,除了上海。常见的是,冻得脚趾头掉了可能都不知道的雨夹雪天气,满天黏糊糊的冰渣子,脏兮兮的冬夜街道,早晨出门路边冻起来的脏水洼。

即使是这样的上海,也会有下雪的时候。而就算上海下雪了,岭南也不会下雪。“全国都下雪了”的地方不包括岭南,岭南人默认冬天也是不会下雪的。

我记得我来上海第二年的冬天,有一天早上起来,窗外的屋顶和树冠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我心想谁撒石灰撒的到处都是。我收拾完了出门上班,一路上车顶,草地,都覆盖着薄薄的白色,亮晶晶的。啊,我突然反应过来,昨夜下雪了。

原来冬天是会下雪的。

我也曾在北方旅游看过大雪。那种看雪跟在北京看故宫,在西安看兵马俑的感觉是一样的,那是一种本来就存在在那里的东西,你是个远方来的访客,来了就走了,你来的时候他在那里,走的时候他也在那里。

而你生活过一年四季的地方,变化是缓慢生长的,像是看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能站起来的惊喜。

那年上海被我当成石灰的一场小雪,非常迅速的消失在了上午的阳光里。这种雪基本不会出现在朋友圈和微博,不会有人欣赏和记得。

而我的快乐并不比任何一个“全国都下雪了”的地方的人要少。

我只是不太爱发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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