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顾门难入

“你马上把那个女人送走，否则顾家就没有你这个儿子。”顾连城怒气冲冲地指着顾斯年斥责道，顾城本来就身形颇为高大，在顾氏一族中是为当家人，常年的严肃待人已经让顾府上下有所忌怕，如今更是大发雷霆，周围的人看到这个情况都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顾斯年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缓缓地看着顾连城道：“爸，我不明白，为什么叶蓁就不能得到您的认可，只要多一点儿时间，您就会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儿，何况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顾连城一听到顾斯年这样的话更加生气了，他颤抖着嘴唇大声斥责道：“什么？相爱？斯年，我送你去念书就是为了让你去谈恋爱的吗？我们顾家是大族，你娶那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回来是要南方名流都来看我顾家的笑话吗？”说完便一下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一旁的三太太赶紧扶着顾连城，朝自己儿子说道：“斯年，你就听你爸爸的吧，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非要她不可呢？”

“妈，我这辈子就是要娶她的。”顾斯年淡淡的说，语气里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孤勇。

顾连城听到这话上前就要请家法，硬是被三太太给拦住了。“好啊，你不是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顾家，老子今天就要和你断绝关系，以后顾家没有你这个儿子了。”

顾斯年看着顾连城那种决绝的样子，转身向外面走去，身后仍然传来三太太的呼喊声和顾连城的怒骂声。

一直在大厅里看着热闹的二太太也知趣的上前安慰起顾连城来，顾家自从大太太去世后，二太太和三太太就为了争夺主母的位置明争暗斗了多年。二太太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顾斯年倒是十分的上进，又是家中的小儿，本来顾连城对他的期许是最高的。现在看到顾连城和他势要断绝关系，心里已经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模样了。

“你找谁？”叶蓁打开房门便看到一位中年模样的妈妈正站在门口，着装颇朴素，脸色很平静。

“我来找这里的顾先生。”来人淡淡的说。

顾斯年听到说话声便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来人，“吴妈。”

吴妈一见顾斯年便上前拉着他的手要往外走，叶蓁见他二人在屋外小声地交谈着什么，也就转身回了屋。不一会儿顾斯年就进来了，并且告诉她自己有事要先出去一趟。

这里是沪申最为有名的戏院，三太太以前是戏班子里有名的角儿，因为一场邂逅认识了顾连城，自从嫁给顾连城后也就不再登台唱戏了，但仍然在园子里有自己的包间，此时她正在包间里等着自己的儿子。

顾斯年走到包间外站立了一会儿，直到吴妈出来唤他才回过神来，一进包间三太太便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眼睛不住地盯着顾斯年上上下下地打量，“斯年，你瘦了。”

顾斯年没有回话。

“斯年，你爸爸还是记挂你的。”见顾斯年没有什么反应，三太太便低低地继续说道:"斯年，从小你就很懂事也很听话，从来也没有让妈操过心，在顾家这样的门第里，妈也是因为你才得以活下来的。妈也年轻过，妈懂得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但是斯年，感情归感情，现实还是现实的，你想想，如今你父亲在沪申放下了话，不会对你们留情面的，这样的话，你们两个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顾斯年道：“妈，如果沪申真的没有我的栖身之所，我可以带着叶蓁离开。”

三太太听到顾斯年这样的话，强忍住想要打他的冲动，哭诉道：“早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是断断不会答应你爸爸的意思将你送出去念书的，现在好了，好好的家也不成家了。斯年，你可曾想过你要是走了，妈可怎么办？”

一旁的吴妈见顾斯年态度这样的决绝，也过来劝道：“太太，二少爷是吃我的奶长大的，我知道二少爷的为人，他断断不会因为那样一个女人弃你而去的。二少爷，你可知道你走后，三太太在顾家的处境吗？二太太和四太太时常冷言冷语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府里的下人也不再将三太太看在眼里了。”说完也抽泣起来。

顾斯年只觉得这个屋子很热，他知道自己母亲因为出身不好，进了顾家就没有被其他人看起过，但是因为自己深得顾连城的欢心才在顾家有了立足之地。但是顾家还有一个少爷，大少爷是二太太所生，只是天生跋扈，顾连城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的，现在顾斯年离家了，刚好就遂了他们的心意。

“妈，你知道的，我是不想让你为难的。”顾斯年安慰着三太太道。

三太太赶紧拉紧顾斯年的手，泪眼婆娑道：“斯年，妈当然知道你。那个叶小姐是那么美丽，那天妈远远地瞧见了她，就连妈见了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她做我媳妇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是现在却不是和老爷硬碰硬的时候啊，你知道的，三太太和大少爷总是看我们不顺眼，他们巴不得我们被老爷赶出顾家，我知道你对这些是不在乎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顾家你和那个叶小姐以后要怎么生活？妈又要怎么生活？”

顾斯年静静地听着三太太的话，三太太见他神色没有那么抵触了便接着劝道：“斯年，你知道的，那个杨家小姐是你爸爸小时候就给你定下的婚事，这些年你杨世伯在生意上也与我们顾家相互照应着，你现在离家，不仅是违逆你的父亲，更是将顾家的生意于不顾，斯年，好孩子，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呢？”

时间突然在这一刻变得好长，顾斯年觉得自己身上的很多东西慢慢生长出来。

“斯年，东郊那边有一处别院，是妈好多年前暗自买下的，你可以先将叶小姐安置在那里，等将来杨家小姐过了门，我们再把叶小姐娶回来，你看如何？”三太太温柔地说道。

顾斯年突然挣脱三太太的手，站起来，面色感伤地说道：“妈，你的意思是要我纳妾？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的婚姻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做主的。”

三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明白现在硬是要逼着他做决定肯定会适得其反，她只是平静地说着，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很远很远的事情，“妈知道当年大太太的死对你影响很大，你不想这种女人间的争宠，你想要纯粹的感情这些妈都理解。斯年，有时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非要得到，那肯定是用了非常规的做法。”

顾斯年眸色闪动了一下，“叶蓁不会同意的，她虽外表柔弱，却内心十分刚强。要是她知道我骗了她，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

三太太见顾斯年这副样子，心里一下有底了，“斯年，相信妈，妈也是女人。妈明白一个女人对 男人的依赖，特别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的信任。将来，你和叶小姐真的在一起后，事实已然发生，你又对她是真心实意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太在意那些名义上的东西。”

吴妈赶紧对顾斯年说：“二少爷，你就听三太太的吧，要是那个叶小姐真心爱你，又怎么会舍得怪你呢？就算是会怪你，等到时候木已成舟也总是会释然的，女人的心总是最软的。”

顾斯年久久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