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里没有孔雀

《孔雀东南飞》里没有孔雀,就像“鱼香肉丝”里没有“鱼”一样。

《孔雀东南飞》是汉代乐府诗中成就最高的一首长篇叙事诗,是一则凄婉的爱情悲剧。

最早见于南朝陈徐陵所编的《玉台新咏》,原标题为《古诗无名人为焦仲卿妻作》。后来被宋代郭茂倩载入《乐府诗集》中的《杂曲歌辞》。有点绕,一句话,就是被郭茂倩收进《杂曲歌辞》里面。标题裁剪了,利索了不少,叫《焦仲卿妻》。

再后来,古人继续整理,取了这首古诗的首句“孔雀东南飞”作为标题。所以,延续到现在,就是我们所读的《孔雀东南飞》。

文章开头用这句话是借孔雀起兴,这是汉代乐府中描写夫妇离散常用的手法。这种手法就像交响乐中指挥手中的那根缓缓抬起的指挥棍。古代文人自有他们的浪漫风格。

这种取标题的方法是仿照《诗经》旧例。例如,唐五代的诗人李商隐的《锦瑟》便是取诗歌前两个字作了标题。

简单梳理一下《孔雀东南飞》的大意——

全诗共1775个字,长篇,五言。放到现在,算作一本中篇小说了。

这首诗通过女主角刘兰芝与丈夫焦仲卿这对恩爱夫妻的爱情悲剧,控诉了封建社会宗法礼教,家长统治,门阀观念的罪恶。历史很沉重,主题也很沉重,表达了青年男女要求婚姻爱情自主的合理愿望。

这样的婚姻罪恶类似于后来的门当户对和包办婚姻,只是程度深浅不一。在现代社会看来,无法理解,也庆幸制度在不断更迭和完善。

开篇首先刻画了一位能干的女主人公形象,也为她后面的反抗精神埋下伏笔,她——“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十七岁就嫁入夫家,夫妻恩爱。然而,她的日子并不好过——“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纵然是这样的辛苦,她的婆婆依然横挑鼻子竖挑眼,说她目光短浅,做事自作主张。果然,天下婆婆同类。

刘兰芝苦不堪言,便自请婆婆把她休掉。她的婆婆更是过分,她还未出门,便已经为她的丈夫又找了一位新嫁娘,说——“东家有贤女,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更吩咐他丈夫”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令人咂舌。

至此,她的丈夫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的婆婆——“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娶。”然并卵(没用),在封建家长专制下,年轻人根本没有发言权。叹。

夫妻俩只有依依辞别。焦仲卿要刘兰芝等他和自己的母亲斡旋、争取——“誓天不辜负。”刘兰芝见丈夫这样深情厚谊颇为欣慰,绝望中留有一线希望,对爱情也更加坚贞。于是夫妻俩许下约定,双双等待彼此。这里便有了千古名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回到娘家中的刘兰芝日子同样不好过,才回家十几天,她性格暴戾的哥哥便要她另外嫁人,她与哥哥抗衡。依然没用。最终,两人在各自家庭中的重压之下双双奔赴黄泉,而此时,双方家人才后悔,于是——“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

两人死后双双化鸟,名为鸳鸯!

这出悲剧放在现在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当时的封建制度成了悲剧滋生的温床,他们,深受戕害,也身先士卒。

这出悲剧从三个角度来看——

首先是性格的悲剧。刘兰芝外柔内刚,面对独断专行的婆婆和性格暴戾的哥哥绝不服从。而焦仲卿则性格懦弱无能,屈服于母亲的威逼,不能主动争取幸福的婚姻,现代版的妈宝男,但凡他有点主见,就保全了自己的婚姻和彼此的性命。可叹,愚孝罢了。

其次是社会的悲剧。焦母用高压政策对待自己的儿媳,刘兰芝的哥哥用强硬的手段胁迫自己的妹妹再嫁,这二人其实充当了封建家长制和封建礼教的侩子手,硬生生将自己的亲人逼上了绝路。“哥哥逼迫”这一环,实在匪夷所思。

最后夫妻二人化为鸟儿,则充满浪漫主义色彩。可谓,身和心,总得有一个在路上。寄托了当时人们精神上的追求恋爱自由 、渴望生活幸福美满的强烈愿望。

这首诗刻画出的女主人公的性格典型生动,在现代社会看来,依旧是那么的熠熠生辉且难能可贵——

她持重,自尊,不卑不亢,有教养,辞别时还牵挂婆婆和小姑,合乎老子倡导的“以德报怨”,放到现代社会,没有几人愿意这样为之;她勤劳能干,多才多艺,用现代的话来说便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丈夫,温柔体贴、深情又专一,不受外力胁迫,勇敢维护人格尊严——自己的爱情自己做主。

她的这种与当时社会制度所格格不入、称之为叛逆的性格,使她成为古代文学史上叛逆色彩的形象代表。也为后来的青年男女所传颂、效仿:自己的幸福自己掌握。

这也是《孔雀东南飞》一篇带给我们的意义。

汉代,继秦朝之后,在文化政策上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文学发展的宽松措施,体现在:表现对象、领域和范围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广度,因此,我们才得以领略西汉时期文学的蓬勃发展,百花齐放。

正是因为这样的广度,汉代产生了新的诗歌样式——五言诗,《孔雀东南飞》就是这一时期的篇章。

在这一时期,作者来自不同阶层,诗人的笔触也深入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将人们试图冲破制度陋习、封建桎梏,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最大可能的展现。因此,当时社会的贫富悬殊、苦乐不均在诗中都得到了充分反映,以及人们在婚恋方面的爱与恨,大胆泼辣,也都栩栩如生的展现在我们面前。应了那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种主张和觉醒,实乃可贵。

这是文学带给世界的意义,也是我们阅读的意义。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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