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牛的编剧,超牛的导演,超牛的摄影,一群超牛的人,制作了一部静得出奇的电影,一部慢得令人心悸的电影,一部让人屈从于平静与平淡之中的电影,看着看着,观看的人仿佛就凝固成了一座石像,心也凝固成了一块石头,伴随着电影中那架看不见的钢琴有些曲不成调的诉说,生命的点滴之水也悄然落下,让时光变得更加空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或许,在一众主创人员看来,电影只是艺术的表达方式而已,《一一》可以像一本书,可以像一首交响乐,也可以像是一些凡常的日子,像是一些简单的人生。
电影里,是些与我们没什么不同的人,过着与我们没什么不同的日子,会苦恼,会快乐,会为一点小小的成功喜悦,也会为一些莫名的失落感伤,他们慢慢地、缓缓地、从容不迫地,忐忑着、纠结着、歇斯底里着,用不被他人关注的人生演绎着属于个体生命的尊严与思索。
电影中那个小孩子说,我们永远只能看到所有事物的一半,另一半隐藏在了背后。所以,他用手中的相机拍下了许多人的后背,他相信,有某些事物并不自知的事物隐藏在了心的某个角落里,就像太阳会升起就会落下,叶子能萌生就会凋零,一个人醒过来,另一个人才能睡去。
那些阳光只能温暖生命的一半,另一半会隐藏于更深的黑暗,大街上的树一面绿油油哗啦作响,一面却黑寂寂默然无声,那些人,一边唠叨着如果时光重来会怎样怎样,一边却仍然在倒转的时光中再次进入已走过一回的宿命,原来,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也并没有什么改变,生命如一,生活如一,那些复杂的堆砌只是些最简单的存在。
电影里,无处不在的静止镜头里,光线或明或暗还不时闪烁着,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喃喃自语着,说着不需要他人认可的命题,似乎任何一个事件的发生都是突兀的,是意料之外的,细细想来,却也是情理之中的。
电影里,有属于青春的懵懂与迷茫,有属于少年的奇幻与跳跃,有属于中年的回味与不舍,有属于老人的沉默与诉说,更多的,是关于心灵的拷问与自省。
三个小时的电影,其实讲述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故事,可是电影开场那个被阳光分割成两半的街道却告诉我们,这种所谓的普通其实也只是我们所看到的一半,另一半,藏在了我们的心里,也许,只有看过电影之后才能找到。
从影片开头时的婚礼走到结尾处的葬礼,当一个小孩子用稚嫩的童声无比庄重地说,我觉得,我也老了。当一个中年人在狂风骤雨之后平静地说,我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一个少女对一个老人说,你快醒来吧,只有你醒过来,我才能睡得着。
只有平静的讲述,没有流光溢彩与光怪陆离,只有四平八稳的固定镜头,没有推拉摇移与特效加持,可是,一部如此平淡的电影竟拥有了无比巨大的力量。
《一一》的力量究竟藏在哪儿了呢?也许,只有亲自看过一遍,或者两遍三遍,才能略微有所感悟吧。
电影散场,一个人静静听着音乐起伏,等待着繁长的字幕缓慢的上升下降,总感觉有些事物在简单中凸显了出来,它们仍然表情单一,行动迟缓,仍然沉默孤独,庸常如尘,可却轻易地就钻入了一个人的内心,拔节发芽,开花结果,流出了一汪大海,湿润了一片黄土。
原来,生活本身就是一和一,就是有始有终却又难言始终的事物,或许,路在延伸的过程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与情感。
也或许,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一个人与自己的心灵,一个人与整个世界,彼此之间的沉淀与默契才是生活惟一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