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喜欢上了隔壁山坡上的疤狼。据说他们已经约定去三生石前立誓,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生生世世在一起。
疤狼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匹丰神俊逸的好狼,毛发油光可鉴,意气风发。但是毕竟年轻气盛,喜欢逞凶斗狠,在这片山里倒也少有敌手。这样一来,疤狼就更加肆无忌惮,横行山里。山民们大多敢怒不敢言,躲着疤狼这帮畜牲罢了。顺便一说,那时候疤狼还不叫疤狼,却是有个花名广为流传——玉面狼君是也。
后来白虎大侠途经此地,旁的野物早吓得退避三舍,避其锋芒。唯独玉面狼君不知天高地厚,竟是反其道而行之,拦虎路、放狂言。
“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虎须来。”
白虎一听当即火冒三丈,震天一声吼,狼君抖三抖。
玉面已是怯了,却拉不下脸面逃窜,只能硬抗那九尺白虎爪。若不是当日白虎急着赶路,玉面郎君早就是他的爪下亡魂,而不是变成疤狼那么简单了。
也是经此一役,疤狼从此深居简出,远离族群,一狼独居于南面的半山坡上,再不复当年张扬跋扈的玉面狼君!而他家也渐渐门庭冷落,竟是除了荒草,再无生气。
对于那些渐行渐远的朋友,疤狼也没有什么好挽留的,本来就是大家醉生梦死混着聚到一起的酒肉朋友,还指望能有多深的交情!
可是看着门前日复一日的荒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疤狼前爪捂着脸,趴在青褐色的山石上,眼神却有些空。
突然听到草丛里有声响,这可是几十年来的稀罕事,毕竟大家都知道疤狼脾气乖戾,败给白虎后更是脾性莫测,半步不让禽兽接近的。
疤狼微偏偏头,清晨的柔光打在翠绿草叶缀着的露珠上,折射的光芒刚好映照着疤狼琉璃色的双眼。
小兔子望着那双眼,竟是看痴了。那样的璀璨夺目,又那么深沉诡谲的一双眼睛。
看着眼前怔怔的傻兔子,疤狼前爪直立,双眼微眯,起了逗弄的心思。
“嘿,小傻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兔子随着疤狼的动作调整着视线,吞了口唾沫,低头小声说,“短尾。”
疤狼把小兔子从头到脚又从尾到耳打量了一遍,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短尾飞快地抬了一下头,含羞带怯地瞟了疤狼一眼,发现疤狼还在盯着自己看,赶紧又低了下去,两只长耳朵一只微微耷拉着,却有一番不自知的风情。
“大个子,你又是谁?怎,怎么会在这?听说,听说这里住着个,个丑八怪,脾气也很臭,你,你,你还是快走吧!”
感觉疤狼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短尾就浑身不自在,好像给按着露了肚脐似的,又热又臊的慌。这兔兔一紧张吧,贼喜欢说话,还结巴。结果越说越紧张,嘴都快秃噜不出话了,兔身也快站不住了,就想快点让大个子走。可怎么感觉说完身上的那道视线更灼热了呢?
“哦?”疤狼饶有兴味地问,“是谁说住这的是个丑八怪的?”
“不是谁说的,大家都这么说。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开始,就一代代这么传的。”
这一说到自家人,短尾就不那么紧张了,甚至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头,毕竟是家族传承嘛!能像短尾家族一样,家学渊源那么长久并且历久弥新的,在兔儿界真的不多见啦!
“那你为什么来这?”
“因为这里的青草长得好,鲜美多汁,看起来就让兔兔流口水。”
再一说到吃,短尾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早不知紧张为何物了。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
“大家都怕这里的丑八怪不敢来,可是你看哪有丑八怪,遍地是美味的青草,要不是我胆子大,才尝不到这么多好吃的,还有你这么帅气的大叔……”
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疤狼却有些意犹未尽,多久没有说话了,多久没有听到兽语了,这一刻,疤狼甚至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短尾一得意就漏了心迹,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白色的绒毛泛着淡淡的粉意,清风微拂,粉绒绒微微颤动,疤狼觉得自己的心尖尖也跟着轻颤。
“大个子,你在这干什么?”短尾生硬地转移话题。
“睡觉。”
“哦。”短尾应了一声,眨巴眨巴眼,小爪子支楞着下巴,看着天边渐渐升高的太阳,“我在想,你晚上怎么睡?”
疤狼不假思索,“抱着你睡。”
“呸!你个臭流氓。”
短尾“嗖”的一下窜到了草丛深处,却又忍不住停下来,回过身扒开一条小缝偷偷往外看,就看到一个笼罩在头顶的巨大阴影,还有一双带笑的琉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