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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啦，不好啦，有人跳水库啦。”
“谁呀？”
“不知道，快去看看吧。”
……
有人跳水的消息传出，小杨村立即炸开了窝，嘈杂声此起彼伏。
已经猫在家里一冬的人们，正闲得慌，此刻被这消息炸得纷纷窜出了屋子，都急急往村尾的水库跑。
原家三姐也不例外，本来她是在娘家等小妹回来的，前段时间，小妹来了长途电话，说是今天会到家，于是，她早早就回了在村头的娘家，帮母亲一起给小妹打扫屋子。
说起小妹，也是父母宠坏了，才落得现在这样。
原家小妹，人聪明，又长得漂亮，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出挑人儿，本来读书也挺好的，可是，自从到十多里外的中学上学后，成绩就一落千丈，没有考上中专，高中也没有考上。
后来，因为大哥在村里当干部，正好村里的小学缺老师，就按排自己的小妹进学校当了代课老师。谁知，小妹当了两年代课老师，感觉没意思就辞职了，跟人去外面打工。
父母不同意，她就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已经有两年没回过家了，乍听她要回来，当哥哥姐姐们的自然是很高兴，对于这个妹妹大家可是没少疼。
“三妹，你跑着去干啥呢？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不稳重，像小妹似的孩子心性。”
“哦，大哥，是你呀，”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喝斥声，原三姐转身，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哥，正从村口走过来，讪讪道，“我与妈给小妹打扫好了屋子，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听到这边热闹就跑过来瞧一瞧。”
“热闹？什么热闹？”大哥不解地问，“可是村里出了什么事？”
“哟，书记，你可回来了，快去坝上看看吧，有人跳水了。”
一村民小组长，正往这边跑来，见原家兄妹正站在路边说话，朝当村支书的原家大哥叫了一嗓子。
“有人跳水？”原书记皱了眉头，也拔腿跑了起来，“我去看看，谁家的？大人，还是小孩？”
他问前头跑的人。
“我也不知道，只听有人喊有人跳水了，已经去了好多人，我们队上几个水性好的都上去了，只是这天气虽然没有结冰，却也是怪冷的。”
“老林，我上去坝上看着，你去村里烧盆火，让人煮好姜汤等着。”
不愧是当书记的，立马想到了后续工作，他对前面的小组长吩咐道。
“行，人捞起来，就快点送下来，太冷了。”
“哥，我也跟去看看。”
原三妹从小就有点畏惧这个大哥，但是，听到有人跳水的这个消息，她就一直感觉不踏实，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所以，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跟大哥说了自己的想法。
“去就去吧，你嘴巴子厉害，可以劝劝人。”原大哥头也不会的答应了。
什么叫我嘴巴子厉害，有这么埋汰自己妹妹的吗？想夸我就直接夸呗，这不是寒碜我吗。原三妹一边暗暗嘀咕，却也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怎么样？”
原书记一到坝岸上，就朝聚在一起的人群喊话，“人捞起来了吗？人怎么样了？没事吧？”
“人是捞起来了，但是……”
“怎么啦？”
“还昏迷着。”
“是谁？谁家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作声，却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儿。村民的反应让原家大哥心里一突，他一下想到了说好今天到家，却还不见人影的小妹，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原家三姐此时，也大感不妙，急急冲了上前去，只见冰冷的地上湿淋淋躺着了一个人，不是自己的妹妹又能是谁？
“小妹，呜呜呜……”
原三姐大叫，扑上去，哭了起来，想起了什么，忙又回头，“大哥，是小妹，是我们小妹啊。”
“我看到了。”大哥脸色铁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三妹，让开，我先把小妹抱回村里，那里生了火，备了姜汤。你快回家去给小妹取衣服过来。”
“哦，知道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等一下，别跟妈说，妈年纪大怕撑不住。”
“嗯，知道了，”原三姐重重点头，朝娘家飞奔。
原大哥也不敢耽搁，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裹在小妹身上，将人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村委会跑。
村委会旁边诊所的医生见人抱了进来，感忙戴了听诊器过来，帮忙查看，有人将火盆端了进来，有人将姜汤端了进来，还有一些人站在门外等着看结果。
很快病人换了衣服，也灌了姜汤，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呛了水，受了冻，重要的是可能心里受到了刺激，所以现在人还没有醒，让病人好好休息，晚上应该会醒过来。
确定小妹没事了，原大哥这才又把人抱回自己老娘家。
原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幺女跳水寻了短见，迈着三寸金莲从地里拨了几根大蒜和一个大萝卜回家，准备做几道小女儿最爱吃的菜。
在家门口正好碰上了被大儿子抱着的小女儿，篮子掉落，大蒜和萝卜滚了出来，“秀儿，秀儿，我的秀儿……这是怎么啦？”
“妈，别急，先让小妹进屋，”原家大哥，忙安慰老娘。
“妈，没事，没事，小妹等会就会好的，“原三姐快步上前，扶住自家老娘。
“还说没事，没事儿怎么会要人抱回来？”
原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但人还没有老糊涂，知道小女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她没好气地瞪了眼三女儿和大儿子。
很快，老太太的一众儿女听说小妹出事了，都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娘家。
众人在客厅围着碳炉坐着，男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女人们都皱着眉沉默着，不用说，小妹这是遇上大事了，可是，再大的事儿也可以跟哥哥姐姐说说呀，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老太太在房里陪着小女儿，她坐在女儿床前，抓着女儿的手，口里不停喃喃，“你这个狠心的，出去几年也不会来，就不知道你老娘会担心吗？现在好了，回来了吧，却还想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半夜，床上的少女终于醒了过来，众人齐齐涌进了房间，都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等她说话，可是，原秀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
“怎么啦？秀呀，你不要哭啊，现在回家了，你哥哥嫂嫂姐姐姐夫都在呢，”老太太一边捶打原秀的手臂，一边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呀，快告诉你哥嫂和姐姐姐夫，是哪个害你的，他们去给你讨回公道哇。”
原秀只是哭和摇头。
“小妹，你到是说句话呀，你这样是要急死大家呀。”
原家老三性子急，见妹妹只知道可劲儿地哭，什么都不说，急得差点儿跺脚了。
众人瞅了她一眼，大哥更是眼神冷冰冰地扫向她，吓得她赶紧闭了嘴。
“不急，等小妹缓缓，大家都出去吧，我和妈在这陪着就行。”
老大发话了，众人只得退出房间。
过了许久，原家大哥终于又开口了，“小妹，有些事情哭出来会更舒服，哭过之后，有什么想说的跟大哥说，哥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哥会想尽办法帮你。”
见小妹还是不作声，原家大哥只得说，“你不想说，哥也不免强你，你好好休息，哥先回去了。想说的时候，来找哥哥。记住，不论什么时候，哥都是支持你的，哥都会给你撑腰，还有外面你那些姐姐姐夫们都是一样的。”
就在大哥走到房门边，伸手去拉门把，准备出去的时候，原秀声音沙哑地叫了声，“大哥，我……让我再想想，过两天再告诉你，好吗？”
“好，记住，没有迈不过的坎，好好的，别再胡思乱想。”
家人们得了大哥的吩咐，自这天回去之后，都没有再来打扰原秀，只有大哥每天下班后，从村委会回家，必定先过来看看小妹。
然而，自从那天说了句话之后，原秀就一直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望着窗户上厚重的窗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饭也不吃，就只喝点水。这才几天的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老太太急得不行，又不敢太过在女儿面前表露，怕她难受。
“根儿呀，这都五天了，再这样下去，你小妹恐怕，恐怕，娘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见儿子又过来了，老太太实在忍不住，向大儿子诉苦，“根儿呀，你是大哥，你想想办法呀，要不能你小妹她，她，呜呜呜……”
已经年过七十的原老太太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这可是她的老来子啊，五十岁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如今天被人害成这个样，如何不让她伤心呢。
见老娘如此，原家大哥想了想，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明明是白天，外面阳光照射下暖暖的，让人心生暖意，而进了这个房间，一股阴寒扑面而来，由于窗帘遮挡，房内光线昏暗，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原家大哥生气地走到窗子前，伸手一把将窗帘扯了起来，拉开帘子，阳光穿过窗外的树林，斜照进来，房间里立刻亮堂了起来。
“亏你念的书比大哥还要多，还当过老师，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解决，偏要这么折磨自己，折磨家人。”
“在这个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比周围的人都好，让他知道，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
原大哥恨铁不成钢地把妹妹拽起来，拉到窗前，指着外面耀眼的阳光，喝斥道，“你看看，你看看外面，昨天还阴雪飘飞，今天就阳光普照。记住，没有那个人，天塌不下来，你年轻，有文化，可以找到更好的生活。”
原秀终于抬头望向窗户，“哥，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当然可以，小妹，相信自己，大哥相信你，你可以的。”
“哥，”原秀泪流满面，“好，我试试。”
“好闺女，听你哥的话，老娘也相信你。”
“妈。”
原秀点头，抱住母亲和哥哥，一起望着窗外的镀了金辉的树林，望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