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是广西容县人,跟我同一个镇,但不同村子。他年轻时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那时的他刚二十岁,走在大街上,总能引起姑娘们的回头率,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他找对象的眼光自然也高,左挑右选,硬是没找到称心如意的结婚对象。
后来刘君到广东打工,染上了抽烟喝酒烂赌的毛病,千里之外的父母也没能力对他管教,成家立室的终身大事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二十号,粤玻厂准时发工资,刘君嘴里叼着一支烟,惬意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研究着手里的一张六合彩马报。
同事赵孔方拍着他肩膀;“兄弟,这月发了多少工资?”
“七千五百元。”
“哇!不少了,你今晚是不是该请朋友们吃一顿,表示庆祝一下。”
“行,我让你们吃个够!”刘君慷慨大方地道。
在同事们眼里,刘君人缘最好,谁有事找他顶班,他应允;有人不想加班,让刘君代替,他也没意见。至于请吃请喝请抽烟,更是家常便饭。刘君是人人眼中的宝贝,个个心目里的傻瓜。
傍晚七点半,镇上最豪华的太子府酒家里,刘君在众人前呼后拥的簇拥中,昂首挺胸的走着,仿佛自己是腰缠万贯的富翁。
洒楼老板鄙视地看了刘君一眼:“这个傻子今天发工资了,又来给我送钱啦!”
他很快换上一副“热情亲切”的笑容,如老朋友般给刘君敬了支烟:“刘老板,欢迎到左侧包间的雅座入席。”
刘君入了席,目光扫射了一圈桌上的人,发现有十二个。他心里纳闷,自己明明只请了八个人,怎么多了四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工友王大成嬉皮笑脸地道:“多下的四个人,是我父母和我的一对儿女,我懒得在家做饭,就顺便把家里人一齐叫来聚餐。刘君你最慷概大方了,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吧?"
“哈哈,我当然不介意。”
服务员拿来菜谱点菜,赵孔方抢先点了清蒸蟹、油炸大虾,王大成也不甘示弱,也点了好几个山珍海味,还叫了几瓶上等好酒。
酒桌上的气氛越来越浓烈,他们猜拳斗酒,大块吃肉,仿佛是推心捧腹的好朋友。
酒足饭饱后,刘君醉醺醺地接过服务员手里的帐单一看,整整两千五百元!他心里一惊,昏昏沉沉的头脑也清醒了些,忍痛掏出衣兜里尚末来得及捂热的血汗钱交了饭钱。
十天后,刘君接到老家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的电话:“儿子啊!家里的老房子太破旧了,想重新装修好,你能否寄些钱回家?”
刘君语塞了,他三天前买六合彩输了四千多元,又买了几条好烟,几瓶好酒,上个月挣的工资已花光了,哪里还有钱寄回家修房子?
“妈,我没钱、、、、、、、”刘君吱吱语语地说。
母亲叹息几声:“孩子,你都四十多岁了,也该娶老婆生子啦!你二婶帮你介绍一个寡妇,带有两个孩子,你请几天假回家相亲吧!以后年纪大了,走不动的时侯,身边好歹也有个人侍侯。”
母亲言之有理,刘君决定请假回家相亲。
可他竟连回家相亲的车费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朋友,让他们借点钱应该没问题。
刘君先找赵孔方,说明来意,希望能借一千元钱。
赵孔方低头不吱声,接着两手一摊,面露难色:“我手头也没有闲钱,我工资没有你高,儿子读高中,学费伙食费昂贵,家里还有父母要瞻养,真的没有钱借给你。你问别人借吧!”
刘君转身走了,他走得太快太急,没听清楚身后赵孔方的小声咕嘀:“傻子才会借钱给一个烂赌鬼。”
刘君找到王大成,还末开口提借钱的事,王大成就一个劲的诉起穷来:“兄弟,我儿子几天前病了一场,花了我一笔医药费,我父母年纪大了,身体老毛病也多,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痛,我工资不高,日子过得捉襟见腹呀!还是兄弟你打光棍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刘君目瞪口呆,再也不敢提借钱的事,只得搭拉着一张脸讪讪离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工厂里走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受过他那么多恩惠的朋友,竟连一千元的车费都不愿意借给他?难道他交的都是只能共享乐,不能共患难的酒肉朋友?
刘君蹲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下,开始反省自已这么多年荒诞不经的生活、、、、、、
十二月的寒风卷起满地的落花,吹在他身上,吹得他一脸沧桑,感到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