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偷窥

      自从在馄饨铺子见到“鸡窝头”，我右眼老是莫名其妙的跳。按照老人的说法，“左财右鼐”，不知道是不是凶兆。我心神不宁。

      周五下午文科班排了两节历史课和两节地理课，地理老师是个老头，讲课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话，一会功夫我就被成功催眠。我趴在桌上打盹，被一个纸团儿砸醒，我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纸团，于风潇洒的钢笔字映入眼帘，这厮喊我放学后一起去找倪妮。我把纸团重新揉成一团，冲于风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倪妮所在的学校是一所职高，倪妮一直想考舞蹈学院，每天只要一有空闲，她都会把自己关在练功房里挥汗如雨。有时候我和于风去接倪妮放学，她还没有结束练功，我们就在外边等候。

      那时正值初夏，阳光慵懒的照在西边的山墙上，小操场的体育器材寂寞的陈列着。我和于风踮起脚，透过窗户向练功房里张望。房子的墙壁刷了黄色的油漆，四周有一圈镜子，一群像倪妮那样身材高挑的女生，穿着紧身的练功服，马尾在脑后随意束起来，像夏日湖面上的睡莲，优美的线条纤毫毕现。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偷眼看去，只见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女孩子，伴随音乐从容的伸展四肢，她们各个拥有让女孩子艳羡不已的良好身段和挺拔身姿，举手投足间流露着说不出的优雅味道。我简直看呆了。

      于风在旁边问我觉得哪个最正点？我心想那还用问，当然是倪妮了。在我眼里，谁都没法跟倪妮比。

      “倪妮。”我脱口而出，说完我脸唰一下就红了。

      于风讳莫如深的看了我一下，看得我浑身发毛。

      “你小子！看不出啊！”于风一脸坏笑。

      “我说的是实话，在我眼里任何时候，倪妮都是最好的。”我还想说现在是，以后也是，话到嘴边咽下去了。

      “可以啊！够专一！”于风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看于风的样子，他好像并不十分在意似的。双子座都是这么胸怀博大吗？

      一曲终了，女生们原地休息。于风像哥伦布不断发现新大陆：“那个那个，哎，那个也不错！”我顺着于风的指向看过去，一个高个子略显丰满的女生，正在练习压腿。我切了一声，潜台词是“什么眼神”。

      我们在练功房外边溜达，走廊上脱了一大堆鞋子，我饶有兴趣的寻找倪妮的鞋子。找到了，那是一双浅绿色的圆头布鞋，鞋面是丝绒的，绣了一朵别致的小花，在一堆皮鞋里显得异常羞涩，像倪妮的人一样，安静而不视张扬。

      于风问我高考有什么打算？眼神却始终不离开那些女孩子。我叹口气，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又不是于风，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纵然我有一百、一千个想法，无奈成绩也不争气啊。于风叫我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心想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于风说他这辈子非北大不考，那份霸气估计是我下辈子也没有的。于风想拥有的总是心随所愿。我想要的却总是事与愿违。

      “可是我爸他老人家非让我学医不可。”于风无奈的说。

      “为什么？”我一脸诧异。

      “我也不知道，难道就因为我爸自己是开小诊所的？”于风托着腮，我第一次见到他因为什么事一筹莫展。

      “所以他需要一个靠谱的合伙人？”我噗嗤一声笑了。

      “是不是我兄弟啊？”于风给了我一拳说：“不带这么落井下石的！”

      我笑得快岔气了。

      那天的三人行，于风开辟了一个崭新的话题。当我们仨躺在草坪上吹着小风欣赏头顶的流云时，于风忽然问倪妮，将来想做什么？

      “将来。。。。。。我想将来能成为像杨丽萍那样的舞蹈家。”倪妮憧憬的说道，眼神明亮。然后倪妮转过头问我同样的问题。

      我有点被问住了。都赖于风，说点什么不好，未来？这未免也太抽象了吧，我又不是预言家，玩什么哥德巴赫猜想啊！

      “厄，这个，我也不知道，”我说：“我。。。。。。还没想好。”其实我是从来没想过。

      “怎么会不知道呢？”倪妮表示不解。

      关于未来，说实话我还真没坐下来正经八百的想过。我猴子的生活里，只有早上、中午和下午，昨天、今天和明天，大后天的事我都懒得去想，更何况未来？再说了，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说得清楚？

      “谁知道未来变什么样子，但是有一点我能肯定，”我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道：“未来我猴子还是猴子，我爸还是我爸。于风还是我兄弟，是我的好哥们，是吧？”我用胳膊肘子怼了下于风。 

      “什么跟什么嘛！”  倪妮表示不满。

      “我的梦想就是希望于风和倪妮都能梦想成真。”我想了一下，清清嗓子认真的说，遭到于风和倪妮的一致炮轰。

      “你们难道不觉得，我的梦想很正能量吗？”我爬起来一本正经道，我越一本正经，于风和倪妮越笑得厉害，后来俩人直接笑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