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二十法棍
莫忧抄写着经书,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她有些犯困,前人那种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她是没有,看到因为犯困纸上滴下了一滴大大的墨点。
莫忧心疼的把这张废纸拿到一边,蜷缩了身体,就睡一会,睡一会就醒了再抄吧,这么想着昏昏沉沉的陷入睡梦中。
头被人用力按住,往水中按。莫忧仓皇失措,拼命躲避,却被牢牢地钳制住脖子,力气大到莫忧觉得脖子要被捏断了。
在她觉得脖子要被捏断的下一瞬间,头部再次被按入水中。她伸手努力撑起身子,另一只手反手去拉那只按住她脖子的手。刚碰到那只手的衣袖,便被牢牢抓住。
这水中好像有许多尖锐的石头脸上、脖子上,都被划到,一阵刺痛。
她呛到了,吞咽了好几口水。
她拼命的挣扎,却觉得背部遭到重击,整个人被压在水边的石子上,身上被硌得生疼,“呜呜……”好不容易冒出水面一点点,便再次被按进水里。
她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无法呼吸,感觉全身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
她这是死了吧……
她混混沌沌,闭了眼再睁开,发现脱离身体,躺在溪边的身影正是莫忧的身体。
这里是……玉林山!是她在这个世界被那名砍柴老伯喊醒的地方,是那个溪边!
那具身体,旁边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这人又踩了莫忧身体几脚,再把莫忧翻过身来。刚刚把她往水里按的人就是这个蒙面人吧!是他杀了她!
莫忧脸部朝上。她想努力将这个杀人凶手看清时,耳边传来唱着山歌的声音响起:
“砍柴割草一个山——”
黑衣蒙面的人低头看着溪边躺着的莫忧,抬起脚,似乎也是听到唱着山歌的人走近,脚没落下,反而飞快逃跑了。
“砍柴——割草一个山——”耳边山歌的声音越来越近。
“站住!!!”莫忧想喊住那个逃跑的人,却喊着从睡梦中惊醒。
她看了看四周坐起身,这还是她在静会寺的住处,眼前的桌案上,还有她抄写的经书,那个被墨迹染脏的纸张也在那边放着。
刚刚那是梦么?为什么那疼痛那么清晰。
夜晚比白天想比气温下降许多。她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唉啾!”她捏捏脸,疼。
所以刚刚那是做梦吗?并不是她经历过的事情,那会不会……莫忧是这么死掉的?
莫忧被人按到水中,溺死了。
她借尸还魂,再之后被砍柴老伯喊醒了,这么看来多亏了老伯还救了她一命。
她现在是个假莫忧,若真有一日见到莫忧的亲人,铁定露马脚。
但,那个杀了真莫忧的蒙面人究竟是谁呢?
她努力的想着,除了头一阵疼痛,什么也想不起来,再看向窗外时,发现外面灰蒙蒙的,天要亮了,又赶忙接着抄写。
*
莫忧第二日还是没有能躲过圆悦要检查她抄的经书。
“师傅……这个惩罚也没有定下何时必须抄写完,您看打扫庭院是三个月,这经书是不是也得三个月。”
练功课课上,圆悦就点名叫她到最前面,让她拿出抄写的经书。
“巧舌如簧!你分明是没写完,还找借口。阿弥陀佛,有你这样的弟子简直是令贫僧蒙羞!”
众目睽睽之下,莫忧被圆悦这么批评,还是隐隐有些羞愧。
“那还不快去将你抄写的经书拿来!莫清你跟着他一道去。”圆悦说完,在蒲团上静坐。
莫忧撇撇嘴,瞟了一眼莫争,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到房内桌上整理好抄写的经文,莫忧无奈的探口气,她本就逃跑的,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更何况还有莫清的监视。
圆悦翻了翻莫忧写的经文,开始几章有错字勾掉,后面倒是流畅了许多。只是……
“莫忧,你写错字不知晓要重新另起一张再写么?错字连篇勾勾划划。作为你的师傅,唉……前几日你庭院没有打扫,还是两个小孩子替你打扫的。你这派头……罢了,你去领二十法棍吧!”
莫忧原本对自己抄写的这经文还是有点信心的。时间短她还差一遍。却不曾想,却遭到这样的“发落”。
“圆悦师傅!您不能这么罚我的?”
“哦?难道莫忧自知自己做的不够,还要额外再加一些修行么?也好,那你今晚便去佛堂,跪到明日此时吧。”圆悦转过身,“莫清、莫争,领你们师弟去受罚,其他人今日练习练天罗拳。”
打莫忧的师傅一点没心慈手软,法棍一棍又一棍落下,莫忧紧紧咬住袖子没吭声。等下了板凳,莫忧觉得屁股上又热又疼,她甚至都闻到有些血腥味。
“倒是没看出来,这小子脾气这么倔啊。莫忧走快点!”她满心的憎恶这个圆悦师傅,这个莫争还有莫清,一直揪着她的“小辫子”不放,找机会就惩处自己,她才来了这不长时间,那以前的莫忧是得经历过多少折磨?
莫忧不敢想,两个人在她身前催促,她艰难一步一步跟着他们。
待到了一间佛堂,莫争用力将莫忧往里面推了一把,莫忧一下趴在地上。
这个莫争……
“好了,师弟,咱们快些回去吧,今日的拳法,我还想好好学学呢。”眼见着莫争还要下手,莫清虚拦他一下。
“好啊,咱们走。莫忧你快起来好好罚跪,佛堂大门可就开着了。你可要好好罚跪!”说完两人离开了。
*
“哎呦,哎呦……”他们走了之后,莫忧才忍不住的轻呼出声,一边勉强膝盖跪在地上,努力站起来。
平日里不觉得屁股这么重要,就这一会功夫,稍一动弹,就会很痛。
在蒲团上小心跪好,又不敢屁股碰到脚后跟,只得偶尔用手去揉一些有些酸疼的背。
“哎,小和尚,怎么每次看见你,你就是哭鼻子?”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莫忧努力转过头去看。
是连烬。
只见连烬不知何时站在门框边,莫忧甚至都没听到他走路的动静。
深蓝色的长衣,依旧带着那份骨子里散发出的骄傲,桀骜不驯之气弥漫他周围。
几撮发被随意束成发髻扎在脑后,几缕凌乱的发丝被微风吹拂,随风而动,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片嫩绿的树叶,微红的薄唇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琉璃般深邃的眼睛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一世锋芒便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我这次没有哭……”莫忧小声地说,察觉自己姿势有些不雅观,不好意思的把手再往上移了一下,改为扶着腰。
“哦,没哭鼻子,挨打了是吧。”连烬轻笑一下,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