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夏天姥爷都把一群羊交给我,我的任务是把它们带到草势良好的地方让羊群吃饱,这样冬天它们就可以安全度过这个冬季。
这些羊群是我们的食物,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宠物,我们的一切来源于它们,所以我必须要好生看护。
有时候我会因为贪玩忘记了羊群,让狼偷袭了羊群。每当这时候,姥爷会狠狠的打我,我也会被其他牧民训斥,看管不利让羊群遭受损失,这是牧民的失职。
每当羊被偷袭,我特别痛恨狼。我想打死草原上所有的狼。但我分不清狼和狗,经常把狼误以为是狗,给狼很多偷袭羊的机会。
有一年夏天,姥爷带着我和羊群去转场。他选择了比较高,相对凉快的地方,这里的地方蚊子少,羊群和牛群不起盘,我们也能好好睡觉。我们夏天睡在勒勒车上,是一种带棚子的马车。因为马车里太小了,我们只能侧着身子躺下。但我是小孩,不需要很大地方,我更喜欢睡在姥爷臂弯里。
我喜欢看姥爷在勒勒车前的空地上点火做饭,橘红色的火舌舔着锅底,蓝色的牛粪烟慢慢悠悠的飘向空中,然后慢慢散开。姥爷通常会在太阳落山前做完晚饭,我们趁着天色还未黑吃饭。这时羊群已经来到家附近,咩咩的叫着,大羊在找顽皮的不知道跑哪里去的羊羔。姥爷早已挤完牛奶,小牛犊跟在妈妈身后撒欢,牛群也悠闲的甩着尾巴。卸下马鞍的马,在附近的山坡上吃草。姥爷打开收音机听广播。没有好听的节目,他会喝一点酒,给我讲故事或者唱歌,他的嗓子极好,他会唱很多民间流传的歌曲。姥爷和所有蒙古男人一样,总是盘着腿席地而坐,我枕着他的腿,仰面听歌听故事,看星星,想象星星也有个孩子和我一样。我们就这样闻着青草的清香,唱歌,讲故事,看星星。
当我望着天空发呆,他冷不丁的用胡子扎我一下,笑骂到:这个小癞皮狗。我们养的狗们,也吃饱了,它们精神抖擞的躺在我们身边,它们似乎也很享受这一时刻。其实狗已经进入工作状态,当它们听到什么,会立刻站起来跑向某个方向,汪汪叫起来,一群狗叫起来非常壮观,远处人家的狗听到动静,也汪汪的回应,晚上就是狗的party。这并不会打断我祖父和我。有时候姥爷什么都不说,只是望着远方发呆。我也会跟着他的目光望着远方,但我想的是我怎么才能到山的那边,去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会在露水降落的时候钻进勒勒车里睡觉。我们通常睡得很好,夏天的太阳出来的很早,早晨四点的时候已经起床了。祖父会挤奶熬茶。我们的食物很简单,总是吃一样的东西,但奶茶必是新做的。祖父不让我下车,他怕露水弄湿了我的衣服,而且露水对身体很不好。那时候草很高,几乎可以淹没一个小孩。所以我经常躺在被窝里看外面的一切。我家狗这个时候都会聚集过来,围在我面前。斗狗玩也是个有趣的事,我跟它们说:伙计们,今天我们好好干一场,整条大狼回来。但狗听不懂我的话,它们只会摇尾巴,我误认为狗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