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最浓墨重彩的一个亮点,是角色之间主人翁意识的强弱对比,战士与对岸百姓、战士与逃兵之间皆可见这种对比。逃兵们的陈词诸如“我还没见过媳妇”“我害怕,不会杀人”“我不想死”,表面上看似乎主人翁意识十足,实则不然,因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略过了超我层面的某些东西,仅只听从了本我,同时连自我认同也一起失掉了,失去了自我认同何谈主人翁意识?通俗点儿说,因为昧了良心,所以主人翁意识也一齐被隔绝了。
与一般抗战题材的作品不同,《八佰》赞扬主人翁意识高扬的角色的同时,凸显缺乏主人翁意识带来的后果,进而达到唤醒群众的主人翁意识的目的,这里的群众既包括四行仓库对岸的两百万民众,更包括观影者。
一句“国人皆如此,又怎会节节败退”道出中国之所以兵力数倍于日本却惨败,原因就在于大批国人对待侵略者没有直面抗击捍卫主权的担当。不仅如此,残酷战火与歌舞升平并存于河的两岸,“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场面凸显了随着主人翁意识缺失而来的麻木。
影片中说:“我们的民族病了。”毋宁说:“我们的时代病了。”
在当下的社会,人们惯于顺水推舟,却极少有人有逆水行舟的力量,人们正逐渐失去面对困难的能力。从网抑云反映的普遍心理亚健康状况,到抑郁症致死事件频出,这类现象折射出许多人丧失了掌控情绪、生活的能力,人在与外界抗衡的过程中败北。中华民族精神中有先人后己、舍己为人、舍生取义的血脉,鼓励为他人或是高尚的事物而忘我,但是发展到今天仿佛被片面化了——许许多多的人做不到为人为义,却在失掉自我上完成得彻底。实际上,他们打着“忘我”的旗号却做着“无我”的事情:这里的“忘我”强调对他人的珍视,而“无我”仅强调对自我的无视。张德芬曾说:“受苦比解决问题来得容易,承受不幸比享受幸福来得简单。”归根究底,将忘我混淆为无我,原因在于懒惰:与其起身做哪怕一件极小的事,不如躺着被动忍受来得轻松;与其费脑力思索解决办法,不如悲伤流泪来得简单;与其改变生活,不如与他人对比并抱怨命运来得容易……与此同时,人们懒于做出切实的行动以促成改变,于是勤于消极界定自己:“我就是处理不好男女关系”,“我干什么都不会成功”,“我就是缺爱,因此也不会爱别人”……这些原本只是内心为了保护自己玩的把戏,但人们识别不出。
无我意味着放弃主人翁立场,人一旦连生命的主人翁立场都舍弃,那么掌控力便是无源之水,如果人面对生活只能一味地被动接受,那么就没有追求可言,继而便与创造的幸福分道扬镳了。
《八佰》的现实意义在于,向人们揭示,面对困难时,示弱和求饶非但不能博得同情,反而会使它加大进攻火力,唯有头脑清楚地分辨自身与困难的界线,牢牢占据正义的立场,并以主人翁的姿态坚决捍卫幸福的权利,如此方能拥有掌控生活的可能。假设把困难视作影片中敌人的射击和轰炸,那会不会为你增加一些应对的力量?
每当想要臣服于无力感,想象片中人正对自己大喊:“瓜怂,拿上抢!它就是阻碍你幸福的恶源!”那样能不能使你无论如何也要高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