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梯在大娘家住了下来,白天大娘去田里干活,风娣帮大娘干着家活。风娣是个勤快的人,大娘田里干活时,风娣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两天相处下来,大奶奶更加喜欢她了。三位奶奶每晚都不约而同地过来看看风娣,顺便交流下各人办的事情。这天是六月十七,是风娣云木结婚的前一夜。二奶奶把家里的子女统统叫到大奶奶家,逐一介绍给了风娣。见到未来的大嫂既漂亮又能干,弟弟妹妹们很开心,个个热情地叫她大嫂,搞到风娣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和观察,直觉告诉风娣,张家大房里的人都是好人,和善而又懂事。想到自己明天就要成为他们家的人,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至少可以在一起过日子的男人!而害怕的是以后万一他们知道肚里的娃是别人家的血脉,会不会有什么别扭和后患?
三位奶奶照例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弟弟妹妹见了一面后,各自乘凉玩去了。“风娣,你出来一下,把这两套新衣服拿到里屋去”。二奶奶叫道,声音永远是轻轻柔柔的。风娣答应着出来了,三奶奶一看到新衣服,连忙说道:“去里屋试穿一下,看看合身不?”其实衣服是量着尺寸做的,肯定合身。只不过三奶奶喜欢新鲜感罢了。“对对对,去穿着试试,让我们三个老太婆看看”!大奶奶也跟着附和。
一会功夫,风娣从里屋穿好了新衬衣出来了。站在三位婆婆面前,风娣的脸在粉红色上衣衬托下更加白润,腰身也被这件合体的衬衫勾勒凹凸有致。三位婆婆喜形于色“这件衣服不错”“当然,关键是人好看!”三位婆婆七嘴八舌地称赞着。风娣被说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三奶奶此时站了起来,走到风娣身边,上下左右打量着她,说道“还好,还好,肚子看不出!”听了这话,满面春风的风娣,心情好象一下子低落许多,表情也跟着黯然下来。大奶奶赶紧打岔道“风娣,换下吧?明天再穿!”
风娣逃似地进了里屋,脱下新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床上。外屋大奶奶在责怪三奶奶“他三婶,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嘴巴也不带个把关的,当着姑娘的面也说起来了。前两天就跟你交待了,风娣肚里的娃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不能再让村里其它人知道了,人多嘴杂,说出去对以后的娃不好。”三奶奶此时也有点后悔了,为她刚才嘴里冒出的话。坐了下来,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道“呃,刚才有点嘴快了,不过,大嫂也没什么的,我娘家有好几个姑娘,都是肚里带着娃重嫁的,男人都高兴着哩,都说娶个媳妇带来个娃,值!”两位嫂子被她的话也激笑了。“反正,杂种不杂姓,对吧!”三奶奶说完还没忘记再抽了一口烟。“不管咋说,娃的事就到我们三姐妹为止,不可再传了”大奶奶正色道。
里屋的风娣听完三位婆婆的谈话,心里感觉一暖一暖的。尽管这三个婆婆性格脾气不一样,但心地总体上是善良柔软的。此时的她,为自己能嫁到这个家而感到幸运!真要谢谢干娘呀!不是干娘她也不认识张家三位婆婆,不是干娘她也不会嫁到湾口村,不是干娘……干娘这几天不知忙些什么了,噢,对了,明天一大早干娘肯定来了,不知她会不会跟我想她一样想我呢?风娣坐在床上想着,不知不觉眼里噙满了泪水!
“风娣,我们走了,你好好息着,明天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一听就是三奶奶的声音。风娣答应着,走到外屋和大奶奶一起目送二奶奶三奶奶走进夜色中。
六月十八是风娣和云木结婚的正日子。天蒙蒙亮,大奶奶就起床了。清扫院子,泼点水后开始拾掇起堂屋。风娣听见声音后也跟着起床,叫了声“大妈!”也想帮她忙碌起来。大奶奶赶快制止道“风娣,今天是你大喜日子,不能做事,吃完早饭你就在里屋呆着,不要出来,这是我们这里规矩”。风娣在外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又直接回了里屋。
不一会儿功夫,二奶奶带着云木以及弟弟妹妹过来了。大奶奶安排着他们整理屋子贴贴“囍”字。二奶奶家的“囍”字已经贴好了。“我屋里多贴点,新屋在我家哩”!大奶奶兴高采烈地对着侄子们叫道“弟妹呀,贴完囍字,你跟云木趁早去城里买点菜,买点炮,祭祖要用。“嗳”二奶奶边张罗边答应着“床上用品我先拿来,等三婶来叫她来铺吧!”
正说着,三奶奶过来了,看着贴了囍子的屋子,也喜形于色“真喜气,红红火火的”。当然手里还是拿着根烟。“把香烟抽掉,赶快干活吧”大奶奶对着三奶奶喊道“里屋的新床你来铺,桌上放点花生瓜子和喜糖,床上也别忘了撒点花生和枣子,早生贵子!”“我懂我懂,不用你操心,你定心忙你的”。三奶奶答应着。
三奶奶是湾口村嘴快手快的女人,嘴巴说话象放连珠炮,嗓门也大,当然做事也不赖,手脚麻利,干净利索。一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一口烟。听说她娘家也是以前的土匪,后来被镇压了,经人介绍嫁给了张家二房的大爷爷。三奶奶的称呼是按照大房、二房的顺序叫的。人很直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敢吵敢骂。惹急了她,天王老子都不怕。进了里屋,风娣叫了她一声“三婶”。她就忙碌起来。拆的拆,换的换。大概一支烟工夫,将床帐,凉席,枕头全部换好。旧的床品被她扔在外面。房间一下子亮堂许多。“怎么样,侄媳妇,三婶还是会干活的吧”!风娣笑了连忙应着“三婶真能干”!“玩笑归玩笑,今天你可不能出里屋了,这是规矩,午饭也只能端进来吃了,今儿个,我是'参拜奶奶',一切都听我的!”说完,忙不迭地出去抽烟了。
干娘到了,她是一大早就往城里赶了,带了好多陪嫁的东西。马桶,脚盆,脸盆等,该是娘家陪嫁的东西她都给带来了。一样不缺。大奶奶和三奶奶迎出门外,将陪嫁物品全部放在风娣新房里。干娘在外屋喝了一会儿茶,也到了里屋。风娣看到干娘,一个劲儿地高兴着,问东问西。干娘拉着风娣的手:“这几天没见太阳,我闺女越发白润,俊俏了。”风娣嗔怪道“干娘,还拿女儿开心呢!”“怎么样,干娘没骗你,是个好人家吧”。风娣点点头。“闺女呀,进了婆家门,你是大儿媳,要做个好榜样,古话说的好长嫂为母,多孝敬老的,照顾小的。另外呀,大奶奶是好人,你也一定把她当婆婆一样伺候。”秀风听话地点着头,心想“只要婆家对我好,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祭祖开始了,云林和云木在外开始放鞭炮。两位新人各自穿上了新衣服,胸口上别了个大红花,由三奶奶搀带着从里屋出来。两人朝放着祭祀物品的桌子磕了三头。接下来,分别由大奶奶,二奶奶磕头,大奶奶边磕边絮叨“祖先在上,今天云木结婚,家里添丁进口,告知祖先。祖先保佑,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一柱香的工夫,祭祀就结束了。婚礼的最后一道程序就是拜高堂。大奶奶和二奶奶分别坐在高堂两边,两位新人由三奶奶搀引着到了两个婆婆前,鞠了三个躬,给婆婆敬了两杯茶。两位婆婆将准备好的红包一边交给了新媳妇,一边说着“早生贵子,白头到老!”最后夫妻对拜了三下,入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