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中年,也许是怀旧的缘故,一些儿时的记忆,熟悉或不熟细的人和事,时隐时现,常常出现在梦中,温暖如春,伴你前行。
依希记得四五岁的时候,春回大地,天气一天天变暖了。大沙河畔处处孕育着生机和生命,白杨树吐出了新绿,榆树也已长出了榆钱儿。母亲孵了一窝小鸡,鹅黄的绒毛,走路唧唧歪歪,煞是好看。一天,母亲把小鸡罩在筛子下面,放在热坑上,出工时嘱咐我,坑太热了,要把小鸡及时移到冷处,我满口答应,我怎么舍得让小鸡遭罪呢?
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已无从考证。等母亲出工后,我早已把母亲的吩咐忘得一干二净,竟和一群野小子爬城墙,钻水沟,捉泥鳅。玩得正尽兴时,远远看见母亲提着一根棍子旋过来,我一看不好,一溜烟跑回家,掀开被子一看,一个个小鸡早已四脚朝天,一命呜呼了。唉,这些可怜的小鸡,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焉了的我自然少不了母亲的一顿训斥,现在想来,那些小鸡也实在太冤了,竟惨死在我手中。
夏天到了,骄阳炙烤着大地。下了几场暴雨,大沙河终于发大水了,浑浊的洪水裏挟着泥沙冲开水道,夺路而下,冲刷着两岸的农田,岸边的杏树也被连根拔去,河道时而宽,时而窄,冲出了许多浅滩。等洪水过去,水势稍小,村民们把推着架子车,挎着筐拣柴禾,山沟里的柴草被洪水冲刷到下游,这儿一堆,那儿一簇,自然成了取暖的资源。我和母亲、哥哥、姐姐也加入拣柴大军,钩的钩,耙的耙,赤着脚,粘着泥巴,其乐无穷。有时,为了捡到粗点的木棍,涉滩前行,两脚陷在淤泥里不能自拔,有时下水前行,被洪水冲走,四脚乱抓。不管多么凶险,大家都不敢懈怠,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家庭半年的烟火。
河水哗哗地响着,落日的余晖照在河面泛着涟漪,两岸的沙子依然烫脚。母亲驾着车辕,我们几个在后面吃力地推着,满载希望回家了,留下了一串串脚印。夜幕降临,月亮爬上树梢,家家户户便炊烟袅袅。
冬天到了,庄稼早已收拾到家,大地笼罩在寒气中。母亲被队里派到一个叫洪沙河的地方出工,父亲便把我们三个孩子寄养到姑姑家。
早上太阳出来了,沟里早已结了冰,表哥表弟缩手缩脚,蜷着袖子晒太阳。胆大的用石头砸破冰,捞出冰块,立在墙脚,撒上土,美其名曰“晒油”,看谁的冰块最先晒出油来,谁就是赢家,得胜者比吃了高粱饴还要高兴。大阳越爬越高,气温逐渐上升,冰块开始融化,先是融化了一点,干土有了湿的迹象,逐渐扩大,水越来越多,冰面上留下一道道泥印,或一块块不可言状的图案,如同老人历尽沧桑满脸的皱纹,尽管北方的冬天寒刺骨,却不曾减少一点玩兴。
一天,姑姑在院中晾晒了一层黄豆,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拿着不同的家什拍打着,大呼小叫,非常热闹,我也找了一根竹竿卖力地敲起来,不几下竟然折了,以为闯下了天大的祸,竟躲在堂屋里呜呜地哭起来,任谁哭也劝不住,谁又能知道那时我的小心思呢?
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来了又去,我也在大沙河阔大的胸怀中,在父辈们的疼爱下一天天长大,大沙河留下了我儿时的欢乐和泪水,见证了我的成长,成为我不可或缺的童年记忆。尽管时事变迁,物是人非,却时常走进我的梦中。
我爱你,一个大沙河畔的小村庄,将永远留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