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武一天没理沈言书,也不是完全不理,就是视频开着IPAD被丢在卫生间,直面着一只四平八稳,盖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马桶,寓意,闭嘴!
才送了花,表了情的沈言书怎么就得罪徐言武了呢?
原来还是旧账。
不管再怎么亲密的爱人,不同的东西方文化和价值观,还是要求他们得存异求同。
可求同对于这两个年轻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多半是一方妥协,为爱而弯。
徐言武有个相交甚密的Anti,沈言书不是很喜欢,原因是那人太传统,太固执,对徐言武的影响也太大。
徐言武在和他分开的五年,之所以会钻牛角尖,差点儿就香消玉殒,就是因为这个人。
什么一生一世,忠贞不渝,这都是没有自信的人给自己套的枷锁。
他沈言书喜欢徐言武是不假,没想过分手,但也没承诺过一辈子,自己若是哪天对徐言武的感情淡了,给他一个衣食无忧的将来,大家还做朋友。可是若是徐言武对自己的感情变了,难道让他套着枷锁,坠着心待在自己身边吗?
无聊的传统和不可救药的情商。
沈言书早上起来有些起床气,自己的社交APP和远程服务器都给屏蔽了,和徐言武抱怨的时候,提到他的那位Anti。
“原来Anti也回国了,在上海隔离呢!”徐言武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她是位高人,我请她帮你翻个墙?”
徐言武喜滋滋地在手机上查机票“我们这里隔离完去上海吧,去Anti那里住几天再去老师那儿!”
“Je ne!” 徐言武的抑郁症这两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焦虑还偶有发作,沈言书可不想再把他往病原体那里靠。
那个Anti本身就是位资深抑郁症患者,在自己老妈的诊所泡了十年有余。
“你对Anti有误解!”徐言武放下手机正视沈言书的顾虑。“如果没有Anti,我可能坚持不下来那五年。”
“坚持什么?”
“坚持喜欢你呀!”
“No,No,No, Alan,爱不需要坚持,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了,需要坚持的就是强求的,不是真爱!”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对你是假的?”
“不是这个意思,你让我想想怎么说贴切”
“什么怎么说贴切,直说!分开的五年,我傻拉吧唧地假爱着你,一个都没找,你真心实意地真想着我,左拥右抱!”
“你翻旧账!说好了,鸡汪不久的!”
“是呀,你那些鸡鸡狗狗的事情,是不长久,可是哪一件不是你做的?”
“我那是…….”
“生理需要,生理需要你不能自己撸吗?也不怕滥交的艾滋?”徐言武说不下去了,关了视频,把iPad狠狠地扣在桌子上。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就是控制不住,也许和这密闭空间有关,他对着实体墙踹了几脚,直到震得脚痛得都发麻了才停下来。
这次焦虑的发作没有预警,以防万一,他还是吞了两片SSRI。
等心悸和烦躁的情绪舒缓了,他才开了视频和Anti聊天。
“Anti,你有白头发了!”
屏蔽上的人比以前黑了,人也瘦了,鼻梁上架起了一副灰色的眼镜,鬓角有了丝丝白发,可人却精神多了。
“人老了当然会有白头发”屏幕上的语速缓慢,咬字格外清晰。“不好看了吗?”
“好看,怎么都好看!”这人与徐言武并没有多少年的交集,只是在他最摒弃自己时,给了他一张床,和一段默默的陪伴。
Anti话并不多,有时因长时间不与人讲话,刚开始说话时会有些生涩,当声音好听。徐言武记得Anti家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医生誓言,有时Anti会对着那副誓言发呆,偶尔会轻声读上几句。
他原以为Anti是医生,可熟络了以后才知道那副誓言是Anti的一位挚友的。友人已不在,她留来缅怀故人。
“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生病了?”现在手机的像素实在是太高,想要掩饰的虚弱,就这么轻易地被捕捉到了镜头里。
“有些烦躁,吃了药了,现在感觉好多了”
“你还在服用笨二类药吗?”Anti有些担心地问“不是已经好转了吗?”
“不是经常用,您不用担心,您这次回来待多久,我去陪您住一段时间?”这是倒在桌子上IPad 发出了视频邀请的声音。
徐言武,瞄了一眼皱着眉头伸手给掐断了。
再响,徐言武点开以后,直接搁在静音,然后把Ipad丢在洗手间的台子上。
“不着急,这次会待时间长一点,明年春天过后才会走。”徐言武房间的电话响了,Anti见徐言武不耐烦地拿起电话,挂断了以后听筒搁在一边,就笑着问“小两口闹矛盾了?”
“他混蛋,我不想理他!”
“你们能在一起多不容易,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吗?”
“他根本就没打算和我过一辈子,婚前协议他写明了离婚,我的钱他一分不要,他的财产分我一半,是明摆着给自己铺后路,想安安心心地甩了我!”
“你这话听着就是无理取闹。”Anti揉了揉眉心“人这一辈子有多长,敢轻易承诺的,都是不负责任,不珍惜眼前,却挑剔未知的将来,本末倒置!”
其实两个人真没什么,徐言武离开沈言书前,两个人并没有确定关系,严格地说两人分开的那五年,都是单身,沈言书交什么人,睡了多少人,都和徐言武没有关系。
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沈言书也没有隐瞒,是徐言武大方地说既往不咎。如今就是口角上翻旧账,这也不是沈言书欠徐言武的账。
可徐言武自小惯出来的少爷脾气,就算是后来经历了许多的坎坷,这脾气也是本性难移。
如今被长辈一训,没了气焰,自己觉得也理亏。
“我不管,Anti就这么看好沈言书那个王八蛋,你偏心”
“小崽子,你是昧良心,我可从来都没看好那个金毛儿,是你非他不可”Anti有些啼笑皆非“到现在我们两个还看不对眼呢,你不会是因为要来看我和他吵的吧!”
Anti说了太多的话觉得头痛,挥了挥手“药劲儿上来,估计你脑子也混了,就别瞎琢磨了,去睡一觉,醒了以后,想吵就再吵,不想吵就和人道歉。”
徐言武确实有些反应迟缓,眼睛睁不开,和Anti道别时,甚至都听到自己说话的回声了。
一头倒在床上,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给药晕过去了。
药物麻痹着中枢神经,徐言武什么梦也没做,在傍晚时分,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刚刚醒来,耳朵里接收到的声音,依然有朦朦胧胧的回响。
他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就见沈言书张牙舞爪地和两名不敢近身的工作人员解释,混杂着多种语言的话,泼了工作人员一脸雾水。
工作人员听不懂他说什么,便十分强硬地重复“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回自己房间!”
“我要,确认,我对象的,安全。”沈言书盯着开了门,站在门口,有些晃晃悠悠的徐言武,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说。
“Sean” 徐言武扑到沈言书的怀里,把头埋在他颈侧。
走廊里的几间房门悄声打开,探出几个好奇的脑袋。
“这回人可丢大了!”徐言武在沈言书耳边闷声闷气地说,“你要被抓去蹲班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