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沙

那是一场少有的,在睡醒之后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所有细节的梦。

梦里的我,独自走在一片繁华的闹市区,四周很吵,声音大到简直要把耳膜震碎。突然天空中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抬起头,用双手拍打着雨滴。可是手上附着的水滴竟变成沙粒,从指缝间无声地滑落。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周围的楼房,信号灯,巨大的广告牌都变成了沙子。噪音停止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沙子。我埋在了一片寂静之中……

朋友听完我对这个梦境的复述后,脸上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他问,这就是你喜欢沙子的原因?我点点头。我迷恋沙子的流动与平静。可在城市生活里,人们习惯高效,习惯快速,习惯用最少的时间做最多的事,我也是这样。这个城市无法忍受平静。只是在我看到沙子时,看到一望无垠的沙漠被风轻轻勾画出的纹路,我就突然想要逃离这种习惯,想要在生活中透口气。

高考过后的几天,或许是为了宣泄青春的躁动,那几个夜晚总是在夜店度过的。有时候几个朋友一起去,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半夜哄闹的小酒吧里无所事事,挨到天明。震耳欲聋的音乐,舞动的人群,荷尔蒙蠢蠢欲动。可当我醉酒后从酒吧里出来,打不到出租车,一个人趔趄着边回头寻觅边慢慢前行,孤独在这时却再次蔓延到全身。我不禁感到疑惑,在这个美丽又疯狂的城市里,我快乐吗。或者说,我得到的快乐,是不是总是令我害怕,害怕下一秒便轻易地流走,它让我不安,让我无法得到内心的平静。

人们总是轻视内心的平静,而选择做物质的短暂情人,我想这是不对的。幸福和快乐都来源于内心的平静,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于是在高考填报的那个晚上,我选择了新疆,选择了克拉玛依,选择拥抱了这一份平静。沙漠,戈壁,夕阳,狼烟。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眷恋塞北的一切。塞北的风沙,塞北的炊烟,塞北的烈日,还有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我轻装上阵,选择了一种我最向往的方式,度过青春时代的最后四年。

可是,不被理解注定是青春的必修课。当我将这个决定告诉我的父母时,他们的反应是惊慌失措的,甚至有些愤怒。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的安全,在遇到陌生的事物时,人的第一反应是抗拒,是逃避。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想做一个逃避的人,那让人痛苦。只是年幼的我尚未涉世,还搞不清楚,究竟是走出去更痛苦,还是逃避更痛苦,或者两者皆苦,众生皆苦。但是让我安慰的是,时间在我的生活里来来去去,而我在做着自己的选择,我是真的在活着。

我愿意,渴望相信,我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值得的,未来一定有什么在等待,一定有什么在发生,一定会在某个温柔的时刻,命运拥抱着我,回馈着我走出的每一步。我能做的,不过就是走好自己的每一步,找到自己的体会。只有如此,才算不虚度时光。

我很喜欢这句话,“很多时候,一个人选择了行走,不是因为欲望,也并非诱惑,他仅仅是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这是安妮宝贝写的。我把这句简单的句子读了十几遍,发现自己不能写得比这更好。这么想来,我便平静。终究是我选择了人生呢。在这个填报志愿的夜晚,我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选择了克拉玛依,选择了远离热闹,选择了塞北的阳光,和梦里的沙子。

如此,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我决定不再欺骗自己,不再欺骗生活,自己的人生在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我还看不清楚,但是没关系。在过去的生活,我迷恋城市的繁华与喧嚣,追风逐日,害怕孤独。可它们就像那些一时觉得新鲜潮流的玩意,买回来就丢进柜子深处。我不再需要它们了,也不想再为此付出时间。因为我的选择,我有了期盼,开始等待,仿佛是黑暗中的一只手,让我获得了安全,让我的内心如此平静。

夜深了,我打开窗子。起风了,是西北风,裹挟着塞北的沙,来过了,抚摸着这城市每个人的面庞,为此我心里又开心了一点。

希望你也是。


每个和朋友嗨皮的夜晚


你的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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