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新辰
后来我们都走散了,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想要的生活,或许,遗忘就是对过去的自己——最好的交代。
01 树欲静,风不止
父亲不行了,哥接到这个消息就赶紧往家赶。但到家的时候,父亲已说不了话,哥就守在父亲身边,陪着父亲走完这最后一程。
这一切发生得毫无征兆,却又好像早已有了预谋一样。
因为家中原因,父亲让哥放弃学业,哥和父亲争吵,两人用尽语言互相伤害。第二天,哥离开了家,一个人去了社会闯荡。那一年,哥刚好十五岁。
后来几年里,哥就像尘埃落入了大海一样,杳无音信。那几年,母亲责怪父亲当时对哥太狠,父亲什么也没说,只能整日整日的喝酒,就好像酒精这种东西可以麻痹自己一样。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哥终于出现了。再往后,家终于是家了。但哥和父亲还是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哥回家,总会是跟朋友出去喝酒,而且喝得烂醉。
父亲看着哥的样子说,“你就是个酒鬼,我怎么能有你这么个儿子!”
哥也不甘示弱,回应父亲,“酒鬼的儿子不是酒鬼,能是什么?”
气得父亲,手上有什么就会朝着哥扔什么。但父亲没有像当年一样,说那句“你给我滚。”
转眼,哥三十岁了,还没有成家。
哥也曾经有过一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女友,双方都见过家长了,只是后来女方突然提出分手,再然后对方就彻底地消失在了哥的生活里。那段时间,哥对于这件事什么也没说。打这之后,哥过年回家,就是被安排各种相亲,偏偏他自己又心不在焉,所以,他还是一个人。
村子里,和哥同龄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他却还单着。周围人说,你到底是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结婚就是过日子,顺眼就好了,你都这个年纪了,还要怎么挑?反而,父亲却说,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强求有什么用?何必着急?
不知道是在外面打拼辛苦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哥后来渐渐地不再跟父亲吵架,两人相安无事。
又到过年,父亲突然要哥陪着他出去走走,说带着哥去认认路,认认家里面的田地都在什么地方,顺带两人唠唠嗑。那天,回到家中,两人小酌,开始像父子俩。
年过完,大家又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去了。
再到半年以后,父亲突然离世,母亲几次因为悲伤而晕厥过去,哥只说了一句——“别怕,一切还有我。”他一个人一边料理父亲的后事,一边照顾母亲。
葬礼上,哥没有流泪。
只是一切结束以后,哥望着家中父亲的照片,想起,那天父亲说的话——
“我是对不起你的,让你还那么小,就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那年,那姑娘和你分手的原因,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我也知道那段时间是你是最难熬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却什么也帮不了你。我也不能够说什么,谁叫你碰上我了呢?如果你一个人坚持这么久,是不想凑合,那就没有必要凑合。儿呀,既然人家已经走了,你就要学会放下,不光是爱情这种东西,很多东西都是强求不来的……“
“爸,你要我学会放下的,我学会了,可是你怎么就放下我了呢?”哥跪地而哭。
父子两个人,就像上辈子的冤家,今生聚了头,本有说不清的纠葛,只因一起走了半辈子,就都放下了。只是这是哥的前半辈子,却是父亲的后半辈子。
02 怀念,还是忘记
凌晨四点,我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远远的街灯,不知道要说什么。
阳台和我一样在这无边的寂寞中一起吹冷风。
有些时候,一个人就会想起过去的日子,会怀念那些人,怀念那些事情,就感觉好像昨天才经历了这一切,可一转眼就成为了过去。我还记得刚开始那几年,都会答应老同学和他们一起去学校看看,再后来,我连同学会都不再去,一边怀念,却一边忘记过去的日子。
散伙饭上,答应别人喝的酒,最后也没有再喝,做着承诺,说以后多的是机会,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见,可下次会有下下次,下下次又会有下下下次,直至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那时候十八岁,跟高考再见,跟大学说,你好,我来了,请多多指教。却没来得及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谢谢你,一路的坚持。
当年,凌晨三点就被远方的憧憬叫醒,望着行李,知道自己要出发了,没有意识到这一走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我曾经想要的自由、不约束都会接踵而来,就像七八岁的时候和小伙伴出去玩一样,尽管只睡了几个小时,还是很激动。离开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说什么,就独自前往了远方。
远方没有诗,远方的远方还是远方。
过去的一切就像是高考前夕的模拟卷一样被当作废纸扔掉了。大家都陆续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旅行,说走就走,可走着走着总感觉怅然所失。
会看见失恋的人鬼哭狼嚎,就像五六岁的孩子的糖果被人抢走一般;也会看见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岸边看书,就像电影里的桥段一样;也曾一个人哭过,只轻轻挥一挥手,对自己说一句,这是必经的事,你要学会面对;总之,遇到了很多人,碰到了很多事。
他们让我怀念过去,也让我忘记过去。只是,过去都是过去的自己的,怀念的是那个奋不顾身的自己,忘记的也刚好是那个奋不顾身的自己。
03 青涩,等来成熟
洗把脸,想要清醒一下,抬头一瞬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再过几年我也会有张虚伪的脸,难道我是为了成为我讨厌的人的样子才来到这个世界?可这些问题,都来不及细想,工作又来了,信息也来了,每一天一年都总是这样匆匆忙忙。
本就是从来自小镇的农家孩子,在少年的时候也曾经发誓要做个了不起的人,而现如今却只想逃离开去。
多年前,我也曾经在山中哼着童谣,也会在小河边和小伙伴捉鱼戏水,奔跑起来也是快乐的气息。那时候想知道山外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也想要去最遥远的地方走走看,看风景,看生活。那时候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以为自己可以翻过山头,去看看大海,去听海风,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小的时候,想要长大,穿上大人的衣服和鞋子,就以为自己成为大人了。后来,才发现,人小的时候,可以吃到人一生中最好吃的东西,看到一生中最神秘的景象,记住一生中最难忘的话语。甚至,连情感,也是童年时最为真。
总是对自己说,咬咬牙坚持过去,今天受的伤害,等到以后就可以忘掉了,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说什么,你要学会去感谢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因为这让自己更坚强起来,让自己更强大起来。可事实上呢?无论是过了多少年,一提起那些伤害,还是会泪流满面,还是想要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还是想要听到那一句——对不起。
许多年前,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无条件的对他好,不怕付出自己的一切,也不怕付出自己的一生。
那时候相信一切,相信美好是最后的结局,也相信自己可以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当然,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成熟到底是什么?那时候的答案就是成为大人的样子。
可现在呢,难道大人的样子就是习惯说谎?
后来,碰上喜欢的人,总认为只有和他一样优秀了,才配得上他;再后来,以为买了房、买了车、有点小存款,才可以去爱别人,才可以有自己所谓的安全感。给自己找了一万个借口,却给找不到一个理由让自己再奋不顾身一次。
青涩耗尽,等来成熟。只是当青涩耗尽,只剩下赤裸裸的自己,才发现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成熟,可成熟却告诉自己,青涩就是那个你追寻的初心。
我们都过了各自的生活,它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的。也许,努力去奔跑,在和这个世界初相见时,才是对过去的自己——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