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的病人中一个46岁的中年女人,右前臂和头皮处各有一处包块,我一开始很疑惑,从他的检查报告来看,包块的性质其实定期检查就可以,但是这个病人坚持要切除。这种小包块其实在门诊手术就可以解决,但是她坚持要住院检查,完整切除后送病理检查。
追问病史,这个女人今年以来已经经历了多次手术,甲状腺全切,肺叶部分切除,子宫肌瘤切除术,家族史其母亲因癌症去世,调阅住院病历,肺癌。她整个人已经处于焦虑抑郁状态,口中不断念叨着:我还有孩子没多大,我还不能就这么走了。手术切除很快,病理结果还未出,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即便是良性,这个患者在往后的生命里,都会对身上任何异常产生远高于常人的恐惧感,对于复发的恐惧将会伴随她余生。
我第一个念头想起了电视剧心术里那个纠结于自己脑袋里良性肿瘤的那个病人,霍思邈为其做手术,只为消除其不断增长的心理压力,并因此被主任认为开了不必要的刀。现实中的人与事远比电视剧复杂,现实里,我们不敢拍着胸脯告诉患者你这个肿瘤是良性的,你可以不管它。过去十来年医患纠纷,已经让几乎没一个医生胆敢在没有病理诊断的前提下作出如上告知。所幸,医疗的各种行为都进化出平衡双方的策略来,定期复查和观察,这个策略或许是保护医生和患者权益的比较好的策略了,能够捕捉到真正需要手术干预的时机,以便及时切除。
可是呢,在我不长的学习和职业生涯中,我愈发感觉到,疾病带给病人的心理折磨有时候甚至已经超远了疾病带给病人的生理痛苦。这个病人在我面前哭过两次,一次是在叙述自己病史的时候,伴随着她的疑问:大夫,你说为什么我会长这些东西啊,为什么偏偏长在我身上呢?,另外一次是在手术室麻醉的时候,麻醉师尚未开始麻醉,她已经哭起来了,边还在说:大夫,对不起啊,我很紧张。然而,第一个问题,别说是我,整个现代医学也无法解释,第二次的哭泣,我感觉并不是紧张,而是对整个手术过程包括手术室环境的深深恐惧。
学医之时,常记得Edward Livingston Trudeau 医生的墓志铭:“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可是真正的工作却不是这样,我们对于病人心灵世界,知之甚少,现实也并不会给我时间去详细了解他们的内心活动,光是解除他们结构上的异常,已经让我们这群外科医师忙到快丢失自己的生活了。而且在整个医疗活动中,还涉及到昂贵的医疗费用。我们的沟通内容也许都仅仅是围绕着疾病的知情同意和干预手段。
我很感慨,也许疾病的治疗方式在未来会有极大的改变,但是那将会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会有无数个患者遭受远超生理性痛苦的折磨,会有无数个医生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告知无能为力,不知道人类是否真的有那个能力,去克服所有的疾病,去除所有的痛苦?
以术治病,何以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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