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书名去读《我讲个笑话,你可别哭啊》,卢十四这个书评也写得相当喜人,不过书本身的好看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作者囧叔在后记里面解释书名说,
我从长辈身上学到了这项技能:将悲惨的事情当笑话轻松地讲出来,把听的人架在火上烤——你要是笑,就成了我的共犯;你要是哭,我便笑你。
这个技能点我很熟悉。小时候遇到不好的事,总是跟自己打个赌,押对自己不利的结果,于是就算事情发展如预料般不顺,总还有赌赢了的虚无安慰。其实现在也一样,过去一个赛季我买彩票总是买曼联输,一个道理。
这里面就有点心酸了。
随笔集子里的文章都是在讲故事,也可以说都是写人。家人、市井人物、工作场所所见所闻,作者大概是北京人,于是更让我想起天津的冯骥才。冯骥才写市井传奇,不过瘾又写了一本《俗世奇人》。在书的后记里,冯骥才承认自己写得此种小说受冯梦龙影响有三。
一个是传奇,就是一定是讲故事,一定有奇的地方;一个是杂学,就是什么经历过,有生活;还有一个就是语言,中国小说后于散文,推敲锤炼文字的功夫必不可少。
这三样倒也可以同时当作此类文章的写作指南。我觉得还少了一样,能唤起共鸣的情绪,是故事无实质的内核。过去冯梦龙讲故事,可能要警世喻世劝世,以现在的审美来说,分分钟教我做人的东西难免LOW了一些。但是人类的情感,古今中外,大致相通,就看你讲得故事能不能传达,而读者能不能接收了。
题外话,关于这两种审美的差别,张大春《小说稗类》里讲《1984》的时候说得挺好。冯骥才《俗世奇人》里有篇故事叫《酒婆》,老板耿耿于怀到底是诚实好还是骗人好,在听故事的人看来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废话,只有酒婆那上身向左下身向右的摇摆,那为生活所逼却总能抽离一条马路的放纵,会一直留在记忆里,成为美。
所以上文说到的“心酸”就很重要。一下子让故事变得高级起来,让文字在金线以上——冯唐对此句独有贡献。
比如《退休》,可能缺少一点“奇”,但是有生活,字句也能看出克制。说到什么是退休,退休就是你还活着,别人已经把你当照片了。这样的段落,跟卡佛说得一样,用最少的词,让读者好像中弹一般。卡佛的东西也很好,但是那种白描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冯骥才或者囧叔浓浓的评书味才是喜闻乐见。从小听王少堂《武松》的我,表示受用得很。
刚刚在豆瓣看,囧叔第二本集子也出了,叫《我讲个故事,你可别当真啊》。
扯淡,故事是你的,贪嗔痴乐苦个中滋味是自个儿的,我能不当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