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听蒋勋老师讲诗词,他不仅仅着眼于诗词本身,也不单单叙说诗人的个体经验,他总是把讲解内容扩大开去,上升到个体生命的高度,甚至是众生的生命高度。听他的讲解总是能够及时拨开迷雾,还生活或生命一个健康的状态。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是李煜《浪淘沙》中的句子。在北方的某个黑夜被雨声惊醒,梦醒后无限惆怅,无限凄凉,因为梦中诗人回到了南国故地,开心快乐,而现实却是阶下囚。这是李后主个人的真实体验。一般老师在讲解此句时也就到此了。顶多再加上王国维先生的评价:他其实是担负着释迦牟尼、基督的苦难的意义,也就是赎罪。
蒋勋接着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处在“梦里不知身是客”的状态之中,可能是被流放的形式,或者被客居的形式。在死亡发生以前,我们不太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一个大梦当中,可能仅仅是一种客居的形式。具有了宗教哲学的意味,在去最后的那个归宿之前,我们只是客居的身体,我们处在大梦之中,而贪欢也只是梦中贪欢。就像《红楼梦》中那繁华散尽之后的无限悲凉。
蒋勋又说,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上,这句诗的宗教感与哲学感可能是最强的。这句诗可以用来做任何一种生命形式的告白,知道自己是这样一种生命状态,那还该不该这样执著,对权利、对金钱、对情爱……这些好像也是“一晌贪欢”,因为你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着……梦醒
蒋勋以他的博学征服了每一个读者,他的讲解也总是娓娓道来而又意蕴深远。
附全词:
《浪淘沙 》
李煜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