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窗边的茉莉花终究没有再开,每天都比以往更细心的浇水,只是应该不值花期。
还是夏天的时候,送花的人把它交于我,并单独送了一个青花瓷的花盆,说一定要放点泥土在里面,对于我来说这样更容易养活。但将茉莉花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后就将其放在了盆里,并没有再管它,每天都奔走于城市中央,待到过了一些时日某个清晨醒来,雨季的早晨室内满是花香,惊觉而起,虽然愧疚于欠它一堆泥土,但也无比享受它带来的馨香,于是打电话让朋友方便的时候从山上带点泥土回来。埋上泥土,茉莉花也再开了一轮又一轮。
这年夏天这个城市的雨一直下个不停,无数个大雨倾盆的清晨,和合伙的小伙伴穿过茫茫黑夜,撑着无法撑起大雨的伞,去到那城市中央的蔬菜交易市场,满地狼藉,人群涌动,打湿了的小白鞋总是不出意料的到处是泥,一边厌恶,却也一边将自己置于其中,日复一日。多次看见的老鼠尸体,在大雨滂沱的清晨引起我难得的尖叫,我怕老鼠,那是过去的那些年里培养起来的前世“仇敌”,是今世也不能化解的。
犹记得同样的大雨倾盆,那躺在黑暗里的流浪者,在路灯细微的光下蠕动着,我们谨慎小心的路过,也一惊一乍的回眸。 还有那挨着的某条深深小巷,那里白天随处可见穿着超短裙的女子,浓妆艳抹,撩起本来就很短的裙子整理自己的丝袜,有人耻笑,有人移不开眼睛,有人一无所知的探知其中的奥义…… 还有凌晨五点的路边烧烤摊,那里有久坐微醺的一群小少年,趁着暑假肆意青春,举杯时称兄道弟,转眼砖头相拍,感人未及肺腑,却惊心又动魄。 见过那路灯的光影里黑色的雨伞下猥琐者的脸,见过那在清晨里只穿着三角短裤的酒疯子骂骂咧咧的从身旁路过,见过趁着茫茫夜色送丧的人群……
有时候,大雨会从夜黑下到天白。 我们从滨河路徒步到南坛,用160元买来的手拉车,负重数百斤的蔬菜,两人互助互力将它们运送到目的地,天公有时不作美,差一小段距离,雨水就开始如倾盆般下,雨伞所承受不起的雨量,我们庆幸这个城市的雨季在夏天,打湿的衣服裤子足以在短暂的时间内被风干。天公作美时,刚走进南坛的大型雨棚下,雨落在南坛菜市场铁皮屋顶上,“咚咚咚”的声音似要掩盖所有人间嘈杂,摊位上卖菜的叔叔总是把一个白色的装运蔬菜的泡沫箱扔进大雨里,几分钟时间,便是满满一箱的雨水,它的作用便是用来浇那些过夜的蔬菜,让其看起来更新鲜。
有时候,大雨路过黑夜就躲进了云里,让阳光透过清晨的人间。 晨曦的雨后之光把这个城市映照得格外空旷,购物广场外的那个大桥,在安宁河上安静的伫立,辛劳的清洁工叔叔阿姨在天亮之前又把街道恢复得格外干净,没有烧烤摊摆过的痕迹,没有老鼠躺过的踪影,没有醉酒之人呕吐的痕迹……一切都有着最初的美好,于是人开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会看到老年人去买菜比学生党上学早,学生党上学比上班族工作早,上班族工作比逛街的早。
大药房外的那台成人用品自动贩卖机,在天亮以后就不再一遍一遍的唱《Say you again》。 三岔口值班的那个戴眼镜的逗比交警,会在看到我把小伙伴的脚压了后,发出一串魔性的笑声。 南坛那个买菜的小哥哥会笑容灿烂的每天殷勤问候。 每天在菜市人来人往的时候,会听到那个牙尖嘴利的卖菜的老奶奶,对着买菜的人自信的介绍自己来自农家的纯天然的空心菜,有时候人家问了价钱不买,她会在背后骂人家难听的话,有人选择忽视,有人会和她对骂。
这一切从三月到九月,这段日子走过的路,面临的事,有时候会藏在那些崩溃过的情绪里,年轻的狂想曲终究没有把我们所经历的东西扯出我们踩过得泥淖,短暂的光阴却足以作为一种色彩丰富那些往后的余生。
感谢那段经历,无论何时如何回忆,我都相信它将是弥足珍贵的。 距离开始写这篇文章到今天结束,已近过去了一些时日,这些时日会过了秋老虎,南方的这个小城也开始了降温,而飘窗上那株茉莉花也起了花苞,似要大势绽放花朵。
哦,它已经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