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侠(二)

这个新来的小厮不简单。他的易容术很精妙,但是他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真正专业的杀手绝不会露出这样低级的马脚。他是谁?有什么目的?让我来试一试他。

今天真的很生气!本来呢,我是想偷偷溜出去玩的,可是走到院门那里,被那一对该死的阍人拦住了,本小姐正要发作呢,就听见父亲大人的“第一护卫”在外面训斥别人的声音。这个叫紫的家伙,仗着自己武功高,平时总干这欺负人的事。我登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冲出去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真是猜都猜不到!门外的石狮子不知怎么倒了一个,这位高手非说是新来的小厮推倒的,要让他扶起来摆正!真是闻所未闻!这个石狮子,少说也有五六百斤,这个小厮这么瘦弱,他怎么推倒,又怎么扶起来?我就跑过去挡在那小厮的前面,狠狠地骂了这个高手一顿,告诉他这小厮以后归我管了!不止这样,我还要让他做我的“第一护卫”,让那些高手再也不敢欺负他!不过这小厮羞羞怯怯的,模样还算可人呢……

玉儿总是这么任性妄为,又来管宅里的事务,不过先由着她吧……听紫说这个小厮不是等闲之辈,需要多加留意;我让他先派两个暗侍去观察一阵,毕竟男女之防最重要。我给他立下了规矩,绝对不能踏入小姐的闺阁,否则就让他一辈子做一个阉人。我的玉儿啊,你也太不让我省心了……

丞相府也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个“第一护卫”当真名不虚传,他肯定已经察觉到我了,所以要试探我一下。如果不是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姐,我可能不得不退走了。这位小姐……

这个小厮也是个怪人!问了那么多一句话也不说。我说你总得有个名字吧,他犹犹豫豫地嘴里就蹦出一个“猪”字。真是一头猪!暮里起了风雪,我说你进屋来避避寒吧,他一脸的不愿意,还说是爹不让他进屋。我就好心劝他说爹爹最听我的话了,我说无妨害那就是无妨害。他就跟个傻子似的,理都不理我。我登时就有点气不过,三下两下就把门卸下来了,让丫头们把门靠在屏风上。我说:看吧,“门”外你都可以活动,“门”内不准进。可我这么好心,他却跟块木头似的,在外面一动不动,我真是快气死了!

我派了两个得力的侍卫去暗中监视那个小厮,后来有点不放心就亲自过来察看。小姐不知是中了什么魅,对这个小厮如此殷勤,跑前跑后的完全没有小姐样子了,竟然还把房门拆了……不过我主要是来观察这个小厮的。作为普通的小厮,他的表现过于沉静了;很明显,他知道有人在监视他,所以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不过不要紧,就算他是豹子,入了狼群也绝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何况还有我这一只老虎。我就慢慢等,等你露出马脚的一刻。

小姐任性,我们做丫鬟只有受罪。都说春寒料峭,何况今日还是风雪交加,小姐不知中了什么邪魅,非要去讨好一个守门的,把好好的门拆了下来。更可气的是那个看门的小厮还不领情——不过想想也不能怪他,老爷当初可是定了规矩的,稍不小心就变阉人了,呵呵。不过看这呼呼的风雪,今天夜里可有的熬了,我去备好手炉脚炉吧。

这个小姐太聒噪了。附近至少有三个人在监视我,我果然还是不能太大意,必须小心行事。……夜里应该会更冷,我跟侍女说把门抬出来先堵上,她们只是摇头,看来是饱受这位小姐的淫威摧折。

夜深了。今天不知怎么了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可能是太冷了吧,谁让我把门给卸了呢,呵呵。我把床帏披开一角,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虽然门口挂上了厚毛毯子,但还是一阵一阵地漏冷气……这两个死丫头睡得倒熟,哼!雪好像停了,外面被雪光照得明堂堂的……呀!门外那个家伙还在站着呢!忘记给他安排住处了。我披上我的小貂裘,小心地走下床来:不能吵醒这两个死丫头。我蹑着脚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缝——寒风吹得脸生疼。我小声地说:“猪”!你真的不进来吗?今天忘记给你找睡觉的地方了,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你就进来避避风吧。我看到他身子震了一震,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是谁?子时都过了,是谁打开窗户往外窥探?是小姐还是丫鬟?难道这个人还有——阿嚏~——内应?这事一定要告诉老大。

明日是青龙节1,朝中百官都要参加皇帝陛下的盛典,这会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位小姐果然病倒了。我们练过内家功夫的,如果没有伤疾在身,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染上风寒的。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身体本来就属阴寒,晚上还要单褂少衣到处走动,不病倒就真是天生异禀了。我今日收到了将军府密告,似乎天黑之前就将有所动作。可是丞相早起已前往皇宫,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我有点放心不下。我派出的人说夜里有人开窗,但不知道是丫鬟们还是小姐。我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两个丫鬟,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小姐染病不起,所以昨晚开窗的应该是小姐不假。难道小姐真的中邪了不成?……我的手下还探得消息,最近有一队来路不明的江湖人出入将军府,难道他们会有所动作?丞相今日要去皇宫参加青龙节盛典,只要确保路上不出差错便可无虞——我相信没有人敢策划在皇宫里行刺,所以丞相进了大殿之后我就把手下强干的侍卫分成两队,一队跟着我在这里守候丞相,另一队火速赶回相府——我虽然留了几个暗侍,但关键时刻恐怕没一个能独当一面,何况还有个深藏不露的家伙——我现在有点懊悔,离开之前我应该把他囚禁起来的。老天,但愿这一切只是我多虑了。

1:二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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