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

图片发自简书App

这是温州十月的一天,天空碧蓝碧蓝,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大地,偶有丝丝秋风拂过树稍,给路人带来些许凉意。而在室内,尤其是厂里的成型车间,还是异常闷热,大排风,落地扇吹来吹去,还是热风习习。工人们汗流浃背,端坐在流水线旁,表情麻木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除了偶尔组长来吼两句,很少有说话的声音。工人们没有力气讲话,流水线上密密麻麻的鞋子令他们自顾不暇。

老杨他们是复底的,刷好胶水的鞋面,鞋底经过烘箱,软软的,复底工就要趁高温把它们粘合在一起,工人们的手都被烫掉了一层皮。老杨穿着大裤叉,趿着一双烂托鞋,敞着怀,小心翼翼地上着鞋底,汗珠顺着浓密的络腮胡滴在手上鞋子上,但他顾不上去擦。

好在没多久,前段流水线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上面流淌的鞋子突然少了好多,趁这空档,工人们有的喝水,有的上侧所,有的去过烟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也难怪,他们也只有在机器出故障时才能松口气。老杨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慢悠悠从裤兜里掏出荷包,拿出几张彩票来,对着手机看,突然“啊”了一声,就迅速收起彩票,把荷包揣进口袋里。

这一切都被刚打水归来的矮个子小蔡看在眼里。

"什么情况?中了多少?"小蔡问。

"没多少。"

"没多少那么神秘干嘛?拿出来哥们瞧瞧。”小蔡经常和老杨一起买彩票,可他连5块都很少中,今天看老杨有些反常,他觉得他心中一定有什么秘密。上次,老杨中了个三等奖三千元可不是这样,这次里面肯定有问题。于是小蔡就来掏老杨的口袋,非要看个究竟。他们没大没小惯了。

老杨就拼命捂住不让看,小蔡非要看,老杨拗不过,就四下看了看,见那几个大烟鬼还没过来,就小声对小蔡讲:

“不要乱讲,晚上请客,随便你点。”

“保证不讲,到底中了几等奖?不搞清楚我心中痒得慌。”

老杨又一次环顾四周,俯下身凑近矮子蔡:

“也就一个二等奖,双色球,不要乱嚷嚷,拜托。”

“啊?”小蔡目瞪口呆,他赶紧掏出手机查看。

“三十多万呀!敢情一百三十九期的二等奖得主是你呀!我的乖乖。”

“那么大声干嘛?"老杨对小蔡讲:"昨天不是放假吗,老乡叫去玩,顺便买了几张,就瞎蒙上了,老哥我请客,你不要乱叫了,小心人多口杂。”

“晓得了。”小蔡笑容暧昧。

没多久,其他工友陆续回来,流水线上的鞋又多起来,小蔡做着手中的活,也不抬头,时不时来一声,“狗日的老杨,交了狗屎运了。”老杨一声未吭,其他工友诧异地看一下小蔡,又看看安静的老杨,就又埋头干活,输送带上的鞋太多了,他们没时间搭理这个神经病。

到了晚上上班,老杨中奖的消息就传遍整个车间,不用说,是大喇叭小蔡讲的,大家都羡慕人家的好运气,花了十几块钱,赚了三十多万,这钱在有钱人眼里算不了,但于普通打工者来说,不啻天文数字,那可要辛辛苦苦熬个十几年呀!

成型一条流水分前中后三段,每段都有一个组长,老杨他们属于中段,组长是一个短小精壮的甘肃人,彪悍蛮横,老杨没少挨过他的训,今天不是这个不对,明天就是那儿不对,还冷不丁整个罚单出来。可今晚,他似乎对老杨格外客气,眼睛咪成一道缝,厚着脸没话找话,老杨也没多说什么,一问一答,临到了,就请他晚上下班一起吃饭。组长满口答应,说一定要沾沾老杨的喜气。

老杨的饭局是在10点下班后开始的,就设在厂门口大排档。小蔡嚷嚷着非要去顺天府饭庄,老杨则说身上钱不多,下次吧!一向吝啬的小蔡则说要借钱给他,老杨又讲太晚,明天还要赶货。一提赶货,组长也停止了起哄,说算了下次吧!赶紧吃完,早点休息,他可不想明天看到无精打彩的手下,干不出产量,做不好品质,他除了挨课长、主任的骂外,十有八九会收获罚单。

老杨就随便整了几个菜,和平常同事聚会没有什么不同,米饭管饱啤酒管够。桌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替老杨谋划未来,有几个平时狠不得一块钱掰两半花的家伙也不时向老杨套近乎,请教老杨的购彩密诀,老杨就胡乱应诺着,有时平和,有时高深,撩得那几位恨不得把老杨当祖宗供起来。

第二天,老杨没有上班。小矮子一口断定老杨去杭州领奖了。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老杨,笑着骂着,一改往日的沉闷,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自己说不定明天就会和老杨一样,一步迈进富贵之门,老杨可是刚从身边走出的鲜活样板啊!

组长们本来最怕员工不来上班,无论请假还是旷工,他自己都得顶上这个缺,累的像狗一样。所以就请假不批,如果不来,就按旷工论外,一天罚三天。这些老工人大多都拖家带口,来自农村,惧怕罚款,就很少缺勤,生病了也多是晚上下班后去挂盐水,有扛不住的有时就晕倒在车间里,但这些人因祸得福,可以不扣钱休息几天。

而今天老杨一没请假,二没晕倒,又没打招呼,说不来就不来,以前可从没有这种事。往常他再跳的欢,一罚款,立马老实,组长知道,他有两家人要养。可眼下,人家不在乎,随你怎么整。甘肃组长也就只好认命,自己坐在老杨那里干了起来。

老杨是倒插门,自己家父亲瘫痪在床,靠小脚母亲照顾。老婆这边好些,只有一个老丈人,身体还硬郎,前两年他们俩夫妻就把他接出来,安排在厂里搞卫生。老杨老婆高高大大,白白净净,和五大三粗满脸毛的老杨走在一起,整个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老杨老婆也并非什么金枝玉叶,她有哮喘,上个楼梯就气喘如牛,整个一病秧子。

也就是去年,工业区突然组织了一场体检,工人们查出了好些问题,有疑似职业病的,有传统风险疾病的,厂里就赶紧给这些人结了工资,打发他们滚蛋。虽说工人命贱,可真出了事,也不是闹着玩的。老杨丈人因为血压高,年龄大被清理掉了,老人气不过,还找了经理,但屁事没顶。

事出突然,整得老杨两口手忙脚乱。工厂如若一旦结清工资,你就得立马卷铺盖走人,宿管催,保安赶,否则他们就会吃罚单。老头就这样被人撵出来,借宿在老乡的租房里。没多久,老杨在一家超市给老人找了个清扫的差使,总算安顿了下来。

老爸带着高血压独自在外上班,做女儿的心就悬着,老是念叨。以前在厂里,老杨老婆可以起早贪黑帮他干活,拖运垃圾,清理楼道这些事,她全包了。可现在不行了,眼皮子底下看不到,她就心慌。她就给管理说辞职要去照顾老人,可没人鸟她。按道理,员工提前一个月请辞是可以的,可是这几年厂里闹“工荒”,管理就是不给批,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干,实在劝不动,就不理你了,你要走,只能自动离职。工厂一般都是压当月发上月的,所以要走的人至少得扔一个月的工资。老杨老婆是在老爸又一次摔倒之后毅然决然地走了,走得潇潇洒洒,没带走一片云彩。她这一跺脚,把老杨心疼了好几个月,那也有好几千块,就那样便易了那帮孙子。

老婆一走,老杨也不安分了,往常下班后两人还唠嗑,说一说老家的老人和读书的儿子。偶而休息一天,俩口子还可以逛逛街,买点菜改善一下伙食,有时还打打小麻将。可现在,一家人掰成四瓣,谁也看不到谁。老杨心理很不是滋味,一想到工资又不高,上班时间又长,老杨就去和管理套近乎,提辞职的事,但却没人搭理他。你想,人家管理是靠产量提成,人放走了,产量哪里干得出来?还有一点,由于现在人难招,他们考核标准里多了条一条员工流失率,直接影响绩效工资,他们就格外在员工辞职这事上卡得紧了。也难怪他们,好不容易招个九零后的新工人,可他们一点都不好对付,活太累不干,时间长不干,管理凶不干,你拿罚款压他,没用,那些小祖宗一不高兴,就立马闪人。父母多少都攒了些家底,温饱都没大问题,他们觉得没必要像父辈那样忍辱负重。所以厂里几乎从年初招工到年尾,经常是寡妇睡觉-缺人。

老杨是在“失联”两天后返厂上班的,好像和以前没多大变化,还是那个大不咧咧的样子,胡子也没刮,以前看他就像流浪汉,现在大家都觉得他像张飞李逵,特别英雄伟岸,流水线上那个打扮时髦的半老徐娘也不时向他抛媚眼,还半假半真地约他出去,以前她可没正眼看过他。

“发财了,还这副穷酸样,要那么多钱干嘛?”打老远,小蔡就朝他喊话。老杨正要答话,恰巧刀疤脸又凑过来,朝着老杨怪笑,说:"不夜城来了几位小姑娘,晚上要不要去爽一下?"。旁边也有不少人起哄:“老杨发这么大财,是该请大伙开开洋荤了。”老杨就使劲陪着大家笑,口中胡乱支吾着,不停地乱打哈哈。

组长这次没有为难老杨,只是抱怨这两天把他整惨了,要放以往,骂他个狗血喷头是轻的,大笔一挥,一张罚单就开了出来。别看人家字写得歪歪扭扭,可是人家那字威力十足,一动笔就撕你一块肉。然而今天,他只轻飘飘让老杨补个请假单,这样一来就可以不扣钱。老杨当然不嫌钱烫手,赶紧写好交给组长,顺便讲了他要辞职的事,说想回家发展,组长柔和地和老杨交谈着,让他也给课长,主任,经理打声招呼,免得以后怪他放人。组长心想,反正人家有钱了,就是不要这工资也无所谓,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哪天还有求人家呢!

就这样,老杨按组长吩咐的,一个个去打招呼,竟一路绿灯,每个领导都对他礼貌有加,高冷的生产部经理平时和普通员工话都不说,这次却给老杨递茶递水,公事谈完谈人生,语气中不乏对老杨发财的羡慕,似乎今天老杨不是满身汗臭的复底工,而是不掬小节,不修边幅,有钱任性,深藏不露,睿智通透的圣哲之人。

做有钱人的感觉真好,什么时候提一袋子钱去银行当个VIP,让那些青春靓丽的大堂经理给自己端茶递水,畅聊财富人生?到那时办业务再也不用排队,直接越过那些苦逼等待的穷鬼,欣赏美女营业员如花般的笑脸,老杨一想到这,嘴角就露出得意的笑容,可随即便收敛了。

老杨就这样顺顺当当的结清工资,风风光光地出了公司大门。

好长一段时间,人们都在议论他的传奇。有人说他在老家开了一家超市,有的说他包了镇上的砂石厂,有人说他开了一家很大的饭店,还换了一位如花似玉的老板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一提老杨,就眼睛放光,除了羡慕就是嫉妒,恨自个怎么没人家的际遇,想着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做个有钱人啊!

后来,有人在十几公里外的超市见到老杨老婆和她父亲,两人推着清洁车打扫卫生。有人还看见老杨骑着他那个浑身作响的破自行车匆匆赶路,貌似赶去上班。大家就都骂这老杨他妈的真抠,那么多钱还让家人吃苦受累,自己也舍不得花。也有些人怀疑这几位可能没看清,骑车那人可能压跟就不是老杨,你想,谁有毛还会装秃子?

直到有一天,小蔡被管理打了一顿,气不过去派出所报警,碰到了老杨老婆。只见她阴沉着脸,身边有位小伙,高高瘦瘦,但黑苍苍的脸像极了老杨。一问,果不其然是老杨的儿子。小蔡问他们在这里干什么,老杨老婆就说办点事。小蔡就问起老杨,骂老杨发财忘了兄弟,电话也不打一个,还让老婆在这里打工。老杨老婆一直沉着脸没吭声,但止不住眼泪在眼框打转,她对小蔡说:

老杨出事啦!

从老杨老婆口中得知,老杨当时就压根没中二等奖,那期是有一注二等奖花落温州,但不是他,他就中了个蓝球,得了5元,只所以搞这个乌龙,就是想辞工,和她在一起,一家人好歹有个照应。厂里辞工不好辞,他就整了这么一出,竟然成功了。她还后悔自己当时那么傻不搞个假怀孕去辞工,白白扔了那么多钱。听她讲,老杨从厂里出来后,就找在离超市不远的一个小阀门厂,工资还可以,老杨为了多挣钱,每天都争着加班,可谁知前几天,上了一夜晚班,早上又去上白班时被车撞了,拉到医院就咽了气。她老爸也气倒了,她没折了,就把读高中的儿子喊上来,一起料理后事。这不今天派出所要协调事故双方,就碰到你了。

小蔡差点惊掉下巴。

当他回厂把老杨的事一说,许多人都不相信,甘肃组长坚信老杨中了奖,说他不听他的劝,硬要离开才导致出了车祸,他才不愿相信那就是老杨设的一个局,说出去多没面子。临到了还不忘谆谆训导手下,叫这些老家伙就不要再做白日梦,好好地在这里安心上班,如果瞎折腾,说不定和老杨一样。工人们一想也是,如果不是那钱烧的,这阵子老杨还和他们一块拉家常谝闲传呢!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勉强求财招祸灾,只怕财在人不在。工人们一想到这里,管理的谩骂声顿时听起来柔和了许多。想到自个儿虽没大富大贵,但至少还好端端活着,就暗自庆幸。

活着就好,他们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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