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年前才失去了阿秀的消息,两人终于各自天涯。
阿秀是进去我的秘密花园的唯一的人。
热闹街区的东北方向有一条干涸的南北走向的长河,那里视野开阔,站在河底,两岸河堤斜面陡峭无比。南北两边望去,无限延长。上夜班的时候,18岁的我可以白天不休息。独自跑在河底,向南或者向北,筋疲力竭为止。极力想品尝身体极限的味道!在发泄中想象能够忘记所有称之为痛苦的事情。拼命跑着,很少有人打扰,好那里是属于我个人的世界,一个秘密花园。
“为什么呢,小慧(费)”江西的阿秀,声母h音总是发不出来,比如花永远讲成是发。“我认为,在身体的痛苦面前,一切所有的事都说不上痛苦”我一边跑着一边嚷着回答,“爱情?她妈的?”她有严重的口头禅,“不全是!”我已经甩她很远很远。“不如这样阿”她喊起来,脱掉鞋袜,光脚跑上斜面河堤。我停下来,她脚趾张开,身体像猴子一样敏捷。“我们小时候下田从来不穿鞋的,来呀来呀!”两个人或爬东边或上西边。笑声不断!!
阿秀的到来拓宽了我的秘密花园,我们热衷于四处游走。或者在郊区,看农舍或者农田,尝试与人交谈。或者在有钱人的小区附近,跟独来独往的老人们打招呼,“他们都是深圳市的开拓者,”阿秀说,“值得尊敬的人”。或者闲逛闹市,徜徉在繁华之地。阿秀镇定的试穿贵重的衣服,“小费,我们不久的将来,这些都会不在话下”她爽朗的笑着,仿佛已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走进群体的中心,才知道这是一个积极的世界。电脑班,培训班林立,墙报上处处都有自考与成人高考的信息。虽然已成打工的事实,每个人似乎都为可能更好的前程做准备。宿舍群的主干道上,天天有流动的小图书馆,无非是一个面包车,年轻的主人取走了所有的座位摆满了书。与阿秀,我们是常客。
游走在图书馆,我们都喜欢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面看书逐渐成为两个隐士,全天悄悄地在各自喜欢的书里面,把时间填满。“小费,他妈的”。她不屑我手里的名著,“看这些,你要看她们的发型和着装的颜色款式。观察她们的脸型和领口的搭配。”
认识了刘春秀,是在上班的第一天。拉线上有个人碾转于多个岗位,像个旋转的陀螺。每个人都有固定的工序,而她近乎全会。看我吃惊的目光,“没什么,她妈的,学学就会了。”有人请假她就会兼顾的近乎完美。终于知道什么样的皮肤能嫩得掐出水来,什么是豆腐一样的细腻。除了说口头禅的时候,阿秀像极了小龙女李若彤。
忘记了我们友谊迅速升温的事件。是我徘徊在新东方门口被报名费吓退时的尴尬碰面还是她送给我全套新概念英语的感动时刻?又或是一同溜进她熟人开的电脑房内免费申请到扣扣号的狂喜时?是更多的时间同在上铺,把双腿放在墙上同时背诵宋词的愉悦时吧!“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作为宿舍的两个异类,18岁的我们开心相伴。
同时叹息时间飞逝,我们同时决心在这年干成一件大事,去拉萨。拉萨的神秘与美好被我们讨论在各自的心底,琐碎重复的生活没有任何生命意义。至于爱情,他妈的,我们心照不宣,都明白透彻又搁置很远。我们一起游走,看旅行装置,看帐篷睡袋,冲锋衣,选择旅行的最佳旅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月,她约我在那条长河终止了行动,她的姐姐阻止了她,发现她背包里的一切气愤不已。她对她姐姐爱而敬重。就像我对我身边的姐姐。她的姐姐与高中同学自由恋爱结婚,老公却在开车出事后闷头连年高考。婆婆逼她放下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出来打工,挣钱养家。她信仰基督,干瘦而神经质。我把有关西藏书籍送给二姐,并把去拉萨的事当作玩笑说给了二姐。可是不想违背那年要做件大事的誓言。我选择了返校重读。“小费,她妈的,为什么呢”“上学是捷径”我的回答近乎郑重“大学毕业就能够进去另外一种生活阶级,远比我们打工几年后还摆脱不了打工这个社会最底层要快的多”“好吧,你随便,我是舍不得你”
重读学习,进入大学,毕业工作,恋爱结婚,初为人母。通话开始,电话的那一端,总是滔滔不绝,情深义重。
她的老公是深圳商人,有两个可爱的男孩。我任性上学任性结婚,在平凡的生活中逐渐了解了平凡的意义,不经意间失去了她的消息。但愿她的老公足够爱她,生活美满,幸福。
如果有缘,就会再见。
在短短的两年深圳生活中,我的青春因此增添了亮色。我怀念我没有错过的所有朋友们。当然还有很多没有提及的人和事。比如爱笑的蒋芝。比如黑社会老大的女朋友,再比如闹鬼的507;笔仙和棚户区的火灾,员工爱跳楼自杀的某个公司等等等等当然还有深圳我爱的对流雨,瞬间撑开五颜六色伞的上班人群。还有长大的花树和景区美丽的花;以及世界之窗。供游玩的俄罗斯航空母舰以及深圳这个美丽的城市。亲爱的,请给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