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地忍,努力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终于,眼泪还是奔泻而出。
男人的泪,贵得像黄金,而此时却贱如草芥。因为是旅居,是独处,是这百十个平方的主宰,是无人得窥、无人欲窥的粗汉子。粗汉子泪眼婆娑。
粗汉子可以主宰这百十个平方,却主宰不了偶尔的蚊叮,剌我肌肤,噬我血肉。
我祈祷,你可以伤我肌肤,你可以噬我血肉,你可以用嗡嗡的声波,扰我清静、摄我心神。但是请你,请你不要,锥伤我心。
案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如飞蚊。
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你的影子,为何“好像一件僧衣”?
你真的能忘?真的能打开面目、再见时“展一个素净的笑意”?
《花色》婚宴上,他的“观星不如观心”启迪了你,也乱了你的“星子棋局”;《身受》里,你们歃血为盟、把“身、语、意都签署给对方”,在人潮起落的街头,有“同减慧命”的决心,你还对他附耳:“跟你一起过日子,真好。”
《观想》不是个好兆头,你历数上、中、下三品夫妻,在如“沥沥拧水声”的时间里,你奔马行空,为“杂沓诸事覆额”,为“男欢女怨篇章句读”。到你“颦笑之间,云天都动”容颜欢悦的时候,你心理取向已经明显:“如果能像大迦叶和普贤一样,做一对梵行夫妻”,害得他掌着你的手,“握在手心里,紧紧地”,仿佛你已是流萤。
《僧行》《认识》不忍卒读。你终于“不再贪恋”,当机立断,“心平气和,择一个方向,行吟自去,这一去,驷马难追”,遗他“提着一篮不重不轻的俗缘”去市场“多买半斤菱角”。
我知道,你有你的心历,有你的心路。你也知道,,红尘之中,你们是万人仰羡的佳偶,你也“叹赏他的人品”,你“出世的智慧,多是亏他这一肩入世的担当”,但是――
我走到大门口,望着对面的山峦,山无语,唯泪水停驻腮边,久久不去。
2019.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