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中终于结束了幼儿园,我真的受够了等待。恰好我爸工作调动,妈上班无人带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我就跟着我爸早出晚归开始了小学生活。
刚开始小学对我来说就是逃离幼儿园的出口,那时候大人最喜欢问我一个问题逗我:“你想上学吗?你喜欢上学吗?”我就会两眼放光地回答:“希望!”之后大人无不无奈地笑我,说:“等你上学你就不这么说啦。”在我满满期待中,五岁的我,每天早晨五点钟起床,坐一个小时的唯一一般厂车,开始了我的一年级生涯。
在早先的文章中我就说过,我之所以能够这么早上学,主要因为我爸在那一片地区有些权势,那教导主任无奈地听我爸瞎掰,看着我小小个头说我有七岁她也只能当我有七岁。之后尽管偷偷让班长问我几岁,但是问过以后也没办法。这个教导主任就是我小学阶段的第一个老师,我现在还记得她的形象,四十多年纪,瘦瘦小小带着眼镜。她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师,做事负责任,严肃但是心肠好。虽然我年纪小,但是也是可以分出来什么样的老师是好人,什么样的老师是不要脸的。
到了第二年,我正是上了一年级,她就不教我了。这时我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数学老师,语文老师班主任,还有劳动课老师,音乐课老师和美术老师。数学老师四十多岁年纪,中年大妈模样,我一直觉得她不错,一直到有一天班长上学路上磕破了头我去找她,她当没事人一样左边摸摸右边摸摸,最后给我的结论是:你去把她叫来。我心想,她都已经倒地不起头破血流(真正的头破血流)还把她叫来?怎么叫来。但是小小年纪的我,还是立刻奔出去,准备把她叫来……很久之后我才懂得,原来老师的意思是我不想管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从那以后我就看不起她,打从心底看不起她。她说的话跟她做的事不相符合,我再也不相信她教了什么。
语文老师短头发瘦高,人很精神和负责。在我一年级成绩非常好的时候她常常表扬我,把我树成典型,那时当然很快乐。但是随着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成绩稍有浮动她就是大加斥责,然后时间长了也就随她去了,虽然痛苦很不想要她批评我想让她表扬我,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也懂得了,她只是喜欢成绩好而已,根本对我这个人没多大的热爱。也就是在这个老师手里,当年我得了麻疹在家病了一个月,第一天去上学,她什么话也没问就当着全班让我回家,因为我父母没有跟老师请假。然后……然后我很愉快地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就想再也不要上学了,太TM爽了。但是,回到家看到我妈我立刻就哭了,原来我还是很在意老师说的话的。中午我爸当然去了学习,其中过程我不清楚,但是下午我还是要去上学了,我爸派了他的同事送我去上学。到了学校门口让我迎头痛击,本来就不想回来上学,结果班级里本来很好的同学和伙伴全部拦在我的前面,一层又一层,他们说:“老师说了,你不来上学了,不让你进班级。我们班不欢迎你。”这都是老师的原话。我剥开一层又一层,他们挡了一次又一次。这个画面还是常常出现在我眼前,清晰地好像昨天。第一次感觉到软暴力,第一次感觉到被排挤。可是我本来就不想来上学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忘记跟老师请假啦(以当时我爸的权势,可能觉得上不上学跟老师有什么关系,真是无语啊),我还生病啊你们就不能对我好点啊,我小,你们要照顾我……现在长大了,有些能理解这个语文老师,但是发自肺腑我好像从来没有恨过她这一点,因为她说的有理。但是如果今天我是老师的话,可能会先问学生发生了什么,学生那么久没来也会打电话问为什么,如果哪一天家长跑来跟学校要人呢你们不是很被动。就事论事好好训家长,但是,作为学生我有什么错?生病是我的错吗?后来作为“报复”,我又出了一次水痘,这一次我请假了,然后我们班大部分人都出水痘了……
后来又调来一个语文老师,她真的是个噩梦啊,因为她好起来语气轻柔,凶起来会打人……有一次她问我们谁没有带练习册自己站起来,我旁边的同桌用数学练习册混过去没有站起来,我鄙视他诚实地站起来,然后被她揍了。我就这样因为自己的诚实被惩罚了。从那之后我怀疑诚实的作用。很多年之后,在我读研的时候我才能正确认识到没带书确实是我自己的错,可是当时没带书的过错被诚实受惩罚这件事盖过去了。诚实对我来说就是一件惩罚。
这些老师对我来说都是有一些伤痛的点的,但是人总是这样记不太清他们对你好,总记得仇恨比较长久。可能仇恨是有痛苦的,痛苦的记忆点就是比较深刻。通过经年累月的反复回想和复习,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有很深的回路。一旦有什么相似的事就会引发回忆。但是我想通过写作我想把这些事回忆地清楚一些,明明白白看清楚一些,是不是有我没有看到的地方,我之后的行为与这些事有什么关系。给他们下个定义或者有机会申诉一下,或许是我太主观了呢?或许是我逃避呢?或许是我自己篡改了记忆呢?
他们就在那了,好好感受他们吧。不用改变,也不用觉得羞愧了,这些都过去了。那些当年的难堪,痛苦,悲观,绝望都过去了。一年级的我在现在的我怀中,我有能力和勇气去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