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红楼梦》,在许多人的固有印象中想必都是言辞深奥,晦涩难懂的。其实不然,书中夹杂着许许多多的幽默笑话,令人莞尔。
第28回,薛蟠行酒令。前面的就不说了,都是皮肤滥淫之词。最搞笑的是后面薛蟠的唱词:“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众人都怔了,说:“这是个什么曲儿?”薛蟠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哼哼韵。”这一节一直是我觉得红楼里面最滑稽好笑的情节,没有之一。曹公写黛玉、宝钗等人的诗词作品,都是精工细作、典则俊雅,这回写薛蟠的诗作突然就接地气了,一番粗俗不堪的大白话将薛蟠的不学无术刻画得惟妙惟肖。
第33回,宝玉挨打。导火索是贾环在老爹面前诬告宝玉“强奸(母婢)未遂,(金钏)赌气投井”。贾政闻而暴怒,回书房关门将宝玉一顿毒打。在挨打之前,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细节:宝玉看情形已知大事不妙,就想找个人去报信,谁知人都不在。好容易见一个老婆子出来,便赶紧让她去报信,谁知居然是个聋子,竟将“要紧”二字听作“跳井”二字,全然不起作用。在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夕安排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让观众误以为事情有峰回路转的余地,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曹公费尽心血、好整以暇的笔力手法可见一斑。
第45回,黛玉发病,宝玉一天几次探望。晚上下雨,宝玉又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来探望,黛玉说他“哪里来的渔翁”。又看那蓑衣斗笠十分精致,“不像那刺猬似的”,宝玉就说是北静王送的,“你喜欢这个,我也弄一套来送你”,黛玉说不要,因为戴上就成了渔婆。忽然想起这话与方才说宝玉的话相连,羞得脸飞红,故意咳嗽掩饰过去。林黛玉刚说贾宝玉是渔翁,自己穿上这身打扮就成了渔婆,这不是两人成双入对吗?而且一翁一婆,就是夫妻俩举案齐眉,白头到老。黛玉虽然口中羞于讲“渔婆”,心中却也希望有一天能和宝玉结成眷属,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其实,林黛玉在书中讲过许多玩笑话(比如她将刘姥姥打趣成母蝗虫和牛),但这一个却是最令人动容的。
第47回,薛蟠挨打。又是薛蟠。薛蟠看上了柳湘莲,想跟他交好(你懂的),被柳湘莲使计诱骗到郊外的芦苇荡里打了一顿,直打得“衣衫零碎,面目肿破,没头没脸,遍身内外,滚的似个泥母猪一般”。别急,被打成泥母猪还没完,还被找到他的贾蓉一通调侃“薛大叔天天调情,今儿调到苇子坑里来了。必定是龙王爷也爱上你风流,要你招驸马去,你就碰到龙犄角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薛蟠真是《红楼梦》的搞笑担当,曹公如此幽默,我不信你看不懂这段。
第57回,宝钗也说过一句幽默的话。邢岫烟因为贫苦,将棉衣当了钱给下人,恰巧当铺就是宝钗家开的“恒舒典”,于是宝钗便笑道“人没过来,衣裳先过来(此时邢岫烟已经与薛宝钗的堂弟薛蝌定亲)”,连夜将棉衣从当铺里拿出来送还给邢岫烟。薛宝钗对邢岫烟的关怀悄无声息,几乎无人知晓,然而却最实在,令人感动。
第54回和75回,贾府过元宵节和中秋节,晚上击鼓传花讲笑话,堪称笑话大本营。第54回贾母讲了“猴尿儿”的笑话(影射王熙凤)、王熙凤讲了“过正月半(讨好贾母)”、“聋子放炮仗”的笑话;第75回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贾政、贾赦都讲了笑话,贾政讲的笑话是怕老婆(影射自己和侄子贾琏),贾赦讲的笑话是母亲偏心(影射贾母)。在76回开头中秋家宴的结尾,尤氏又讲了一个笑话:一家子养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只一个眼睛,二儿子只一个耳朵,三儿子只一个鼻子眼,四儿子倒齐全,偏又是个哑巴。这些笑话,其实不太好笑,细品之下,甚至有一股悲凉的味道。
从《红楼梦》中的诸多幽默笑话可以看出,曹公是一个不乏幽默感的人。他将幽默适时折射到笔下的人物身上,使他们千姿百态,栩栩如生。或逗乐,或调侃,或表露心迹,人物的性情便跃然纸上,在读者的脑海中荡漾开来。曹公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