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讲台,走进工厂。”
谢玉玲一边整理印刷机滚筒上的胶版,一边与我聊着天,她不时的抬起目光看着我。
谢玉玲是我进入车间的带班师傅。一双含着灿烂笑容的大眼睛,那目光里透着一份精明,还有一份微微的傲气。从她的语气里我可以感觉着。
她二十岁上下,中短发,不太白也不算黑的面容,有点偏瘦。
望着她,我有时会想到我刚刚离开的那些学生,她与他们的年龄虽然大一些,但有时那神情却是那么的相似,熟悉。
“从老师成为工人,我还怀疑你能不能做下来呢。”
她声音有些沙哑,说这句话时,她看着我,笑出了声。
我也望着她,回笑着。
我已经不再是老师,离开家乡,走了出来。我
望着窗外的院落,我心里不沉重,也不轻松。
我走进了工厂,成为了一名工人。
工厂,这里并没有林立高大的厂房,没有宽敞干净的车间。但这里的一切,都告诉着我,我是一名工人了。
车间里,有一台机器,一位与我同事的师傅。不再有讲台,不再有转身看见的黑板,也不再听到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
窗外的院子不大,东西南北几间厂房围成。
院子的确很小,东西和南北就几十米长宽。你在院子里走过一周都不需要五分钟。
“这是一个上马不到一年的小厂。”
我师傅向我介绍,“确切的说,应该是转产,这里以前是一家制鞋厂,因不景气停产,工厂改制,被承包下来,改为生产塑料编织袋。”
难怪刚建不到一年的工厂,厂房看起来竟那么古旧。
“塑料圆织厂”。
走进这样的工厂,我没有太多的欣喜,也没有太多想到失望,毕竟我走出来了。
而且我还惊奇着与它有着一种缘份。
几个月前,在县城的一家骨科医院做腿部手术,出院时是近冬的天气。
那天早晨,舅用平板车拉着我,离开医院,吃早饭就是在这个厂西边几十米的十字路口的小饭店里。
当时我不能下车,呆在车上等着舅去买早点。
冬日的早晨,有些寒冷,雾气笼罩着县城边缘的这条东西路。
望着路面向东抬起翻越铁道,我的思绪已经回到了七年前。
高考后我来学校查看分数,回去时与同学方梦云就从铁道处骑车下坡,她的自行车因车闸不灵,撞上一位推三轮车上坡的老人。
一晃七年了过去了,那时新城区正在建设,路面高低不平,两旁还是刚刚栽上的小树。而今,路面铺了水泥,宽广而平整,两旁的小树已长成参天大树。
“向右拉一点,再用点力!对,就这样!”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拉回我回到七年前的思绪。抬眼望去,路的南边,有几个穿着厂服的工人在架设电路,我注意到在路南几排居民房后面有一个院,很多人从那里出出进进。
看着那些说笑着忙碌着工人们,我意识里忽然有份熟悉的感觉,感觉我将会与他们是同事。
几个月后的今天,我真的就走进了这个工厂。
那时工厂刚刚起步,正安装线路和机器。
人生中也许有些事和路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