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到了一个前合作伙伴的电话,问我,公众号最近没怎么更新,朋友圈也没怎么见动态发布,是太忙,还是状态不好?
我愉悦的声音让他做出了判断:太忙。
四月,工作和翻译之余,我忙着伤风、过敏、鼻炎、鼻出血,最重要的是,忙着看房子,搬家,添置物品,收拾。
本年度已经搬了两次家,一次是从常州搬到北京,再一次就是从东三环以东搬到北三环以北。
在常州的时候,中介带着我和其他人一起看的房子,第一套房子刚进去没三分钟,我就决心要租,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当即给了房东定金,房东是附近中学的校长,在房子里装了很多字画,其中一幅,还是圈内小有名气的人画的。他跟我讲解房子里的家具字画,最后强调了一下字画的重要性。
好巧不巧,当时我拎的包隔层里还放着我以前写的字,白纸黑字,蚕头燕尾,于是拿出来献丑,跟房东讲,我也是曾经写过字的人,你看你看,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对你的字画好的,保证不会有任何损毁!
房东看到之后,一拍大腿,当即决定,每个月给我便宜一百块!
我在那里住了两年半,30个月,省下来的租金共计3000块,姑且可以把我的字算作价值3000块,不到一个平尺,折算一下,四尺宣的话一下子上万,贵得很!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出钱买,都是打着“赐字”的名义让我免费送,而我答应了后因为懒迟迟不动笔他们也不催,这说明他们对我的字并没有真正的热忱,所以迄今一幅也没送出去。
后来也才明白,房东给我便宜一百块房租并不是出于对我字的认可,而是我人。住了一年之后的某个周末,他带着夫人来我这里,大夏天我本来几乎裸着身子在家里开着空调纳凉,突然接到来访通知,赶紧抓了露背的紧身短T和收腰的百褶裙穿了起来。房东太太从楼梯探出头来时,我刚把沙发上乱丢的衣物藏好,她一看到我就叹,哎呀,这身段,可真好,你是不是练过跳舞的?匡老师老跟我夸你,说姑娘你人可好了,工作也有能力,还送他你翻译的书,各么你有对象不啦?对于她的一双问题,我都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她就开始介绍起来她们的儿子来,刚研究生毕业,回到了家乡工作,blabla,真希望你一直在这个房子住下去,到时候我们跟楼下打通,变成复式的,两百多平也够你们住了,虽然这个小区刚建成时是周围最好的,但毕竟也10年了,要是不满意,不远处的别墅区也可以考虑新买一套。最后在得知了我比他儿子大一岁之后,一脸遗憾地说,哎呀,算命的说,他的属相和你的属相相克,不行不行,我看看有没有我学生或朋友家的小孩适合你。好像我一个单身女青年住着他们的大房子帮我解决对象问题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她是校长学校的英文老师。住了两年之后,我带着中介去跟房东续租,房东正逢秋季开学和学生家长共进晚餐,我们三方签完字之后,中介走了,房东盛情邀请我去和他的学生家长及朋友见面。房东太太开始了介绍,把我夸成了一朵花,房东本人也时不时加一些事实描述,比如他和他儿子在我的花园房刚装修好后打扫卫生,我给他们准备各种装垃圾的袋子,还偷偷把垃圾拎下楼,临走时下雨,还送伞给他们,之类的小事。最后他们总结成一句话,你们在座的各位,家里有适龄小伙子的一定要抓住机会啦。嗯,兑现了一年前她跟我说的话。不过只有行动没有结果罢啦。
我租的房子很大,合同上写着135平,四周墙壁超过一半的面积为落地窗,前后有大阳台,我邀请父母来住,他们总是讲,太忙了,哪里有时间,对了,那时我爸经常忙着在上海住院。刚搬进去头几天我吓得睡不着,11点躺床上,越趟越精神,总觉得有声音来自空旷的客厅,餐厅,以及北半部的休闲厅,休闲厅在楼梯上来的北侧,东西北三面都是落地窗,南面敞口就挨着木质楼梯,浓厚的金色窗帘拉起时,阳光隐约投过来几十分之一,里面的空间会泛起金色,房东说我可以在那里练字,我想象了一下,坐北朝南的话,感觉像在山寨金銮殿批奏折,那原色藤条编制的椅子,繁复地犹如龙椅,配套的方桌子也是原色的。而我并没有女皇帝的梦,一桌四椅,还是打麻将比较合适。
我跟父母说,晚上吓得睡不着,他们当即决定,买票,过来陪我。在他们还没到之前,有一天晚上加班做文件,一直到半夜,做完困得不行,倒头就睡,从那之后,再也不害怕性失眠了。
他们来了之后,我的房子里发生了质的改变,给我带来了两套超舒服的四件套,我爸开始了每天买买买的生活,今天下班回去,厨房多了几套碗碟,明天回去,又加了火锅锅,再过两天,各种工具擀面杖、大面板、小面板、刀具、磨刀石、炒锅、蒸锅、煮锅、煎锅、大碗、小碗、大碟、小碟、醋碟,应有尽有,油盐酱醋茶必备的就不说了,就连鸡精、肉蔻、白芷、胡椒、陈皮等各种调料也一应俱全。还有五公斤的五常大米,我一个人一直吃到长虫。
父母小住了几日,我过起了早上睁眼有早餐,晚上下班有晚饭的幸福生活,他们走了之后,给我备好了各种食材,告诉我,早上可以下面条,羊肉高汤在冰箱,再放点青菜,加个荷包蛋,早餐最重要。晚餐各种吃法也交代了一番。
后来请同事们来我家里聚餐,跟我爹同岁的领导看到我的家什,瞪大了眼睛问我:你这是打算过日子了?比我那里的装备还全!都是我爸买的。我回答得十分不好意思。
同事们来的时候我把所有的餐具用了一遍,有人煮火锅,有人包饺子,还有人在阳台烧烤,一直从早上十点开始采购,吃到晚上八点刷完碗。烤架是同事刚从欧洲买来的,头一回用,后来烤着烤着烤箱全着了起来,搁架下面烧得焦黑。我很是不好意思,虽然不是我负责烤的,既然在我的地盘黑了,自然我得担起把它变白的责任。于是断然拒绝了同事将其带走的提议,坚持把烤箱留下,先是泡了起来,后来花了半天时间,用各种工具把它刷得泛白了,把我手都给刷粗了。要是他在国内买的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买个新的给他。下次我去欧洲时买个新的?怎么可能呢,我的红酒都要超重了!
此后我过起了一个人随心所欲的生活。我爸买的调料似乎总也吃不完,到我搬走的时候还有好大一盒鸡精。我平常要是想起吃什么,只需买原材料就行。
而我之前不论在南京、北京、上海租房子,都是跟小姐姐合租,一般我住进去的时候她们都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锅碗瓢盆全部齐活,头段时间在东三环东,也是小姐姐铁铁基本不住,让我暂时住下,所以我每每想自己做吃的,依然只需要买原材料就行。
但是现在不行了,我新搬的地方虽然号称拎包入住,连网都不需要办,但是却没有锅碗瓢盆。先前的那些成套的餐具,基本都留给了房东,只把我从德国买的一把刀和在国内买的一把双立人剪刀,以及一个红酒开瓶器带来了。铁铁陪我去宜家买了不大不小的平底锅,还有煮锅,还有一个设计成莲花状的不锈钢蒸盘,它可以收缩成花苞状,也可以展开接近于平板。几个别致的碟碗,跟超市那些妖艳货不一样,跟我爸买的那些也不一样。用它们盛的菠萝和圣女果,吃起来都觉得有一股清新脱俗的滋味。
买回来的一堆东西,铁铁帮我拎着大袋子上楼,我只扛着网红衣架,组装起来倒是不费劲,但是锅和梳妆镜好麻烦,我俩捣鼓半天,最终以放弃告终。她走了之后,第二天我睡饱了起来,竟然随便一拧就装好了。
铁铁是个生活家,之前我在她那里住着的时候,她偶尔回来一下,随手一收拾,衣服在衣架上各就各位,床单也整整齐齐,地面也干干净净。所以我特地请她屈尊到我的新家,给我指点一下收纳,毕竟新家太小了,只有50平,实际使用面积估计也就35平,我的卧室只有10平左右。可是房租却是先前的三倍多,三环,想想都想哭,毕竟收入并没有涨到原来的三倍多。
我再也不能像在常州时那样,把一个房间当成衣帽间,衣橱和床上都是我的衣服,还有一个专门的储物间,剩下的一个房间,只用来睡觉,旁边的衣橱空着,只放一些被褥。要是睡觉的房间和衣物是一个房间,那么到最后我可能就没有地方可睡了,也可能会有半张床可睡。另外,我都不用鞋柜的,那么大的地方,我的鞋子靠着墙根可以排成长长的一排。我妈每回来看我,夏天给我买凉拖,冬天给我买棉拖,排排坐,拖鞋也占了好长的墙根,鉴于都挺好看,我也从没嫌她买太多。
新搬来北三环北之后,想自己做点清淡的吃了,我就去买菜,溜达了好一圈,找到了一个小菜场和一个买菜的超市。买完菜了,走路上觉得少点儿啥,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又进去转了一圈,结账时篮子里出现了油盐酱醋糖十三香和一个铁铲子。拎着老沉爬了四楼上来了,发现还没刀,还好想起来之前箱子里打包带来的刀和剪。
吃完饭,发现没有洗洁精和刷碗的刷子,同时下一顿想吃藕,矿泉水也快没了,又去稍远的菜场买了藕,看到了黄瓜挺新鲜,也买了三根。走到附近的超市,进去转一圈,拎着水、洗洁精、刷子和大桶矿泉水出来了,刷了个自行车推着就走了。第二天早上,想吃藕了,却发现家里怎么都找不到。或是落在车筐里了吧,隔了一夜,现在肯定也被人拎走了,罢了罢了,找点别的吃吧。
到了中午又觉得不对,可能是买水的时候放在超市门口了,又借着再买一桶水的名义去了超市,顺道问老板,我昨天是不是有菜落你们这里了,老板煞有介事地问:什么菜,你说说?黄瓜和藕。老板给我拎了出来,说,姑娘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给你吃了。老板娘说,那也不能吃别人的啊。他要是真给我吃了,黄瓜我不介意,藕我可是要心疼一会儿的,我挑了好半天的,长得可好了,白胖白胖的,恐怕很难再买到那么漂亮的藕了。
我只是尽可能简单地买需要的东西,没想到还费了那么久,买了那么多次。之前的轻松,要么是小姐姐们的照顾,要么是爹妈的爱护,现在一个人承担起一切,才发现他们之前帮我承担了那么多。当你觉得轻松的时候,一定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由衷地感谢爱我的父母和朋友。
我也由衷地欣赏,那些在异国他乡安排好自己衣食住行的朋友们,比如一个人从宜家买东西扛回家,我去汉堡找她玩时带我去超市给我买我爱吃的,并且替我拎着的猪。
杜拉斯说,爱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但我觉得,一个人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健身,就足以成为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愿你我都能成为生活的英雄。
五月了,炫个腹吧,问候没有腹肌的胖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