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捡到了一个孩子,将她命名为莎丽。
莎丽头顶长着两只角,一只往前,一直往左,像一个被扭坏的电源插头,支棱着就跟她的目光一样,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魔女第一天教莎丽说话,标准的卡洛斯大陆官话,沿用了八百多年的悠久语言。
第二天教莎丽穿上洛伦地区传统的魔女服,剪裁得体的黑色低腰装,镂空黑丝,高跟鞋,除了没有一条末端心形的尾巴和又白又腻的长腿,对了,还有那两只方向搞错的角,其它的简直是另一个魔女……哦,还要除掉太小的年纪,并不魅惑的脸,毫无光彩的眼眸,一言不发的模样,还有未发育的身板。
第三天教莎丽调制可以迷惑人类的魔汤,做法是几代魔女流传下来的,药力连她们自己都无法压制,主要用的是森林溪谷鹅卵石下生长的一种叫“卡西亚”的盲鱼,十分细小,每翻找一百多块石头才能摸到一条,抓到后先用另外十七种常见不常见的草药腌制二十一天,接着再开始用轻毒蘑菇熬汤,连续熬制一夜之后方能大功告成。如果没法找齐全部种类的草药,也可以用魔力催生其它常见的晶莹草和观石代替,效果会差一些,因为不够完美,魔女不喜欢。
第四天夜晚莎丽已经从婴儿长成了少女,靠着细心雕刻的木质窗台一言不发。她望向窗外,森林的浓叶在那里露出一片干净的星空。魔女正在细声教她占星术,这是魔女一脉的特殊能力,能够牵引星辰之力汇聚成威力巨大的破坏魔法,也是魔女能够被称为银月森林最危险的传说生物的原因。
莎丽的眼睛丝毫不动地盯着星辰们。
这些星星,最远的有多远?
这是一个很难找到答案的问题,对于人类而言。
可是对于学会了感悟星辰之力的魔女来说,凭借着魔法赋予的模糊感官,她们是可以略微触摸到这个宇宙的边境的。将星辰轨迹记录成书籍是魔女天生的兴趣,正因为这些敏感的感知,魔女是天生的探索者,说到求知欲和渊博知识的话,她们就是天生的学者。事实上,如果不是持之以恒的冥想和记录,魔女何以有如此不合逻辑的强大力量?多少年来少数心不止于此的魔女殚精竭虑,试图找出星辰的边界,也就是她们力量的极限,或者说……试图打破某种东西。
当然并没有成功过。
第五天,森林里闯进几个冒失的人类探险者,他们都相貌平平,举止粗鲁,眼睛里透着比猥琐更加让人皱眉的愚昧。
出于驱逐外来者的目的,魔女在血月下出场,魅惑了这几个寻找宝藏的男人,在森林的银雾下投掷轻铃般的嬉笑声,她举手投足之间,带起的强大力量就足够让最强壮的冒险者晕厥过去。
然而她话太多了。而且轻敌,骄傲,敏感,天真,甚至魔女带着善良。
还有她多余的心形尾巴,高跟鞋,魔汤。
第六天早上,魔女的小屋被搜罗一空,带不走的书籍付之一炬。冒险者心满意足又恋恋不舍地离去,急着去酒馆里炫耀他们所得。
魔女浑身污浊,衣不蔽体,眼白上翻着,经过整晚的调教,她的嘴角咧成愉悦的弧度,舌头不受控制地伸出来。
莎丽整理好了她的行装,打开门,森林里的阳光正好。
她准备去洛伦地区游荡,看看这个世界的边界。
莎丽头顶长着两只角,一只往前,一直往左,像一个被扭坏的电源插头,支棱着就跟她的目光一样,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魔女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了,没有了莎丽,她将找到另一个女婴,把她培养成下一代傲娇强大,还有最重要的美貌和粗心,身体诚实的魔女。
……
等待下一次人类冒险者的到来。
临出门前,莎丽回过头来,“可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