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是种奇怪的感觉,甜蜜而又无助,除了思念微安别无他法。
转眼雪去春花满枝,小镇的狂欢节也随之而来,狂欢节预示着新年的到来。这一天每个人必须穿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在房门上悬挂用花束编制的花环,女孩们要用花束装饰头发穿颜色艳丽的裙子,因为在这一天幸运的女孩可能会收获等候多年的爱情。而男孩也要把自己收拾得有模有样,说不定在这样一个愉快的节日里向女孩表白不会遭到心爱女孩的拒绝。微安走在老巷里,他穿着去年新做的蓝衬衣,他手里拿着昨晚编好的康乃馨花环去汤铺。老巷飘着欢乐的音乐,巷里挤满漂亮的人们,微安快乐的嗅着浓郁的花香是不是也随人群跳两个节拍。巷两边有很多乐队和歌手,这些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小镇的音乐艺人。微安来到汤铺把花环挂在门上,看到一旁花店的爱门罗差点笑出声来。她穿着拖地的大红裙,裙摆上缀满绒线大花,她脖子上挂着玫瑰和康乃馨做的花环,头发高高盘在头上发髻上插着大朵大朵的粉百合,连耳朵上都带着黄色天竺葵做的耳环。
“爱门罗,你是把花店所有花都插身上了吗?”
“微安,怎么样我今天漂亮吗?”
微安故作严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爱门罗,镇重其事的点点头说:“像朵美人蕉。”
爱门罗开心的大笑起来:“告诉你微安,今天我要迷倒我喜欢的男孩。”
“哦,我认识吗?”
爱门罗摇摇头,“你没见过,他住在市中心,是我朋友的朋友。他曾在卡波拉住过一段时间,你没有见过他有多迷人,那双眼睛,那高挺的鼻梁,那性感的嘴唇,最重要的是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天啊,我简直每晚都梦见他。”
微安望着痴迷的爱门罗笑了,“今天他回来卡波拉吗?”
“当然,他回来参加狂欢,谁不会呢?这么好玩的节日谁不会呢。”说着爱门罗又将一朵大红花插在耳后,朝微安挤了挤眼睛“微安,你有心上人吗?你年龄也不小喽,别让大家替你担心。”
“哈哈,怎么会,快去找情郎吧。”微安拜拜手走进了汤铺。心上人,会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相处了三天的女巫吗?应该是,因为自己以往从未有过如此强烈想要见一个人的欲望。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微安别无选择过着和平常一样的生活,因为自己无人可以表白,也无人可以相约跳舞。今天没人来喝汤,人们都在外面跳舞看杂技,微安坐在窗口看着外面。中午过去了,又一批艺人涌入卡波拉,微安实在坐不住了,关上了汤铺的门,理了理衬衣,从爱门罗花店抽了一支黄玫瑰走进了拥挤的人群。
他遇到了爱门罗和她的朋友们,微安没有加入他们,一个人继续延街走,时而看看杂耍,时而听听歌。一路上他遇到不少朋友,但他更愿意一个待着。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一个老太婆在一棵大树旁摆了一张算命摊。
“年轻人,你想算什么?”老太太不例外在稀疏的头发上别了花,她裂开没有牙的嘴笑着望着微安。
“额,什么都算算吧。”
“好。”老太婆拿起茅草沾了沾手边盆里的水洒在微安手上,年年有词。然后仔细看着微安的手和脸。“年轻人今年对你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你将遇到生死,也将遇到甜蜜。”
微安点点头,盯着老太婆的眼睛不自主的说着:“我爱上了一个女孩,我一直一直在想着她,不论是做梦还是清醒我看到的都是她的脸。但是我不知道如何继续,是继续爱着她还是就此算了。因为我们在一起的几率小之又少。可笑的是,我和她只相处了三天,在此之前只有对她的猜测。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以前我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如此久,那三天太快乐了,太奇妙了。”
老太婆微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微安疑惑的看着老太婆细想她动作的寓意。他本想多待一会儿,但是又没什么想咨询的便付了钱离开了算命摊。太阳开始西斜,蓝天被染成粉红色,狂欢节即将进入高潮。突然他瞥见一个身影,绿裙子,红帽子。微安打了鸡血似的分开人群跑过去,嘴里喊着:“迪库拉,迪库拉!”那女孩扭过头,哈哈哈,就是小女巫。她摘下帽子向微安挥舞着,迪库拉的红头发里插满白色、粉色的小花,手腕脖子上也都缠着花环。他们俩快乐的拥抱在一起。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微安激动地声音都在颤抖。
“狂欢节,我怎么能够错过。我几乎每年都来啊。特别是今年,我想到这里还有朋友——你,那我就更要来啦。说不定还可以免费吃住,这是多么划算的旅行啊。”迪库拉涂成橙色的嘴巴像从前一样巴拉巴拉一直说个不停。
微安高兴得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能木纳的把手中的玫瑰递给她:“欢迎来到卡波拉,这花送你。”
迪库拉大笑着结果玫瑰,嗅了嗅:“嗯,我已经闻不到花香了,这条巷子的香味已经弄瞎了我的鼻子。”说着将玫瑰茎折断,将花插进头发。
和微安跳舞,和小丑跳舞,和老人跳舞,和路人跳舞,迪库拉不停的在人群间穿梭,跳着自己的舞步。最喜剧的莫过于看她和花花绿绿的小丑共舞,她会踩着节拍学着鸭子的样子跟在只有她一半高的小丑后面,嘴里还“呱呱”地叫着。夜幕降临,一轮圆月接替了太阳的岗位,与火焰争夺光辉。迪库拉搀着微安的胳膊,跛着跳得生疼的脚,继续在街上穿梭。“嘿,疯子,你打算在老巷待多久啊?”微安望着迪库拉,低声问道。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走再走吧。”
“太好了。我的意思是,我很开心有朋友在身边。”迪库拉笑着,将头上的花插入微安的耳后。
两人回到微安的家时已经是凌晨了。迪库拉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微安也在地毯上睡去。第二天,迪库拉被一股浓郁的香味唤醒,中午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这时微安端来两罐浓汤递给她一罐。“早午餐。”
迪库拉惊喜的接过汤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哦,现在中午了。”
迪库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确实好早,你真勤快。”她喝了一大口汤,闭上眼睛,缓缓呼吸着,“太好喝了,这就是你的微微汤吗?”
微安点点头,“还加了你的迪迪酱。”
迪库拉大笑,“迪迪酱,我怎么就想不出如此可爱的名字呢?”
喝完汤微安正想着要带迪库拉去哪里玩,只听见迪库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一个大手提袋,里面叮咣响着。“来看看我昨天的收藏。”她从手提袋中捧出一堆小瓶子,不出所料她又收集了一堆笑容、泪水、快乐、落寞。但奇怪的是,既然是旅行她为何要带如此大的旅行袋。微安没有细想,这时迪库拉认真地说:“走,我们去你的汤铺吧。我还可以帮你招呼招呼饥饿的客人们呢。”微安瞬时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我正发愁要带你去哪里玩呢。”
迪库拉换了绿衬衣和一条灰色的灯笼长裤,在卡波拉巷不会有女孩穿这样的衣服,虽然在微安看来迪库拉穿的简单漂亮,但现在全女孩们好像更喜欢层层叠叠的衣服,比如带裙摆的上衣加一条长裙外面再套件带裙摆的大衣。正如微安所料,迪库拉的装束引来卡波拉巷人们的侧目。露露还破例凑到微安身边问他:“这个穷到没衣服的女孩是从哪里来的。”微安只能无奈的回到:“城里。”可能迪库拉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异类,第二天便变本加厉的穿的更加简单,直接穿一条连衣裙便出现在微安的汤铺。她在汤铺也帮不上什么忙,有时收拾一下桌子,有时凑到客人面前听他们讲故事,有时替微安找找材料,但大部分时间他会选择坐在角落的位置一个人写写画画,或者发呆。微安无法理解那个话唠女巫此刻为何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将世界屏蔽在外的另一个人。微安甚至不知道与她该如何开启一段较为自然的对话。
爱门罗在狂欢节那天收到了心爱男孩的表白,两人决意回城完婚,并定居在城里。“微安,我打算把花店卖了,在城里找一份其他工作。或者干脆做全职太太,反正老公有钱养我。”微安有些难过,因为自己好朋友就要离开自己了。
“到了城里记得来信,我会想念你的玫瑰。”
“当然了,小子,老巷可以留恋的只有你了。”爱门罗与微安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个叫迪库拉的女孩,如果你喜欢就和她在一起吧,为什么见你没什么动静呢?”
微安摇摇头,“没什么可能。”爱门罗盯着愁眉不展的汤师,又给他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相信我你会得到真爱的,不远了。”
爱门罗在迪库拉来后第二周离开卡波拉巷,从此老巷便少了那股淡淡的花香和爱门罗没心没肺的笑声。但最令微安烦恼的是没了笑容的迪库拉,她仿佛什么都不愿意干,自从爱门罗走后,她经常徘徊在从前花店的门口,用手抚过以前装花的木桶和已经没有水渍的石阶。一天清晨,微安向往常一样早起熬汤,当他经过客厅时不由大吃一惊。往常像猪圈一样的客厅被收拾得如博物馆一样整洁,地毯上纤尘不染,桌面发射着窗外熹微的晨光,甚至连烛台都被打了蜡似的映着微安的脸。这时他才意识到客厅少了一个人。他四下瞅了瞅希望可以看到放在沙发旁的大手提袋,但那里除了纸篓什么都没有,沙发没有坐过的痕迹。
“迪库拉,迪库拉。”微安放下汤罐,寻找了家中每一个房间。便冲出了家门,他跑到了汤铺,发现汤铺门口放着一封信,信封是绿色的。
亲爱的挚爱的微安朋友:
原谅女巫的不辞而别,其实我来卡波拉不只是为了参加什么狂欢节,而是为了躲避追捕。我在大榕树下的家被发现了,搜捕警察一把火将房子化为灰烬。我无路可走,便厚着脸皮来找你。非常感激这些日子的款待,但我没有做到一个朋友的本分——为你带去快乐。我也不能再在卡波拉待下去了,因为你的左邻右舍都察觉出了我的异样,我每天好吃懒做,穿着和别人不一样的衣服,做着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天我在卡波拉看到了搜捕警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告发还是说他们无意走到这里的,总之我无法再继续留在卡波拉。
我联系到了远方的一位朋友,他是巫师联盟的成员,他同意我加入巫师联萌,至少这样我会有一个归宿,说不定还能遇到爸爸妈妈。请不要担心我的前途,没什么事可以难倒女巫。
哦,台阶麻布袋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物。你看了便知道了。希望你能快乐,也希望日后我们还可以见面,最好的祝福送给你。
你的朋友:迪库拉 赫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