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我前几天在出差的动车上碰对你前小姨,她说你前妻上个月去世了,你知道吗?”
“怎么去世的?怎么会,她身体不是很好吗?”
电话那头老谭喃喃自语着。
人真的是一转身就是陌路天涯了吗?
我是他们夫妻的老友,在大家还是快乐光棍的时候,每天都泡在一起玩。他前妻叫小珍,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部队干部,她们两姐妹都是部队文工团的。人长得漂亮,自然引得很多人追,当她还是待嫁闺中时,家里随时有媒婆上门提亲,大的到县长的儿子,小的都是部队领导的小孩,反正都是门当户对的。但她唯一对老谭情有独钟。老谭是来自偏远山村的小伙,从部队转业回来进了她在的广工团,他一米八几的个子,人阳光憨厚又帅气,让她一见倾心,他也对她爱慕之极。
但她知道父母不会同意他们交往,他们的观念守旧,而且很重视门弟。所以他们就偷偷摸摸的谈了两年多的恋爱,直到她为他打掉第三个孩子后怀上第四个孩子,医生警告她,如果再把孩子打掉,可能就永远怀不上孩子了。她鼓起勇气向家里摊牌,如果不给她和他结婚,她就自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做个未婚妈妈让他们的脸面扫地。父母气得说要和她断绝关系,但也真怕她那么做,所以勉强同意他们结婚。但要求他们的婚礼他父母、亲戚不能到场参加,并且他们要自己去租房子住。为了她肚子的孩子他委屈求全,一个人参加了他们的婚礼,除了同事是他们的共同好友,其他都是她家里的亲戚、朋友。为了不使父母难过,他甚至不敢告诉父母和同学他结婚了。
他们的孩子出身的时候,她父母只是象征性的给孩子买了些孩子用品叫她妹送过来,好像私生子一样(直到他离婚,他父母都没有见过他的儿子)。婚姻存续三年多时间,他没到过她家吃过一餐饭,也没有和她去会过双方的亲友,她更没有陪他回过他乡下的家,见过他的父母,每年春节他都是自己回去看父母。只是偶尔和他们的同事聚聚,他感觉很憋屈,无法发泄的时候就找她吵架,脾气也越来越坏。她也感觉委屈:我为了你搞得六亲不认,你还那样对我,两个人越吵越起劲,越吵越用最恶毒的语言互相伤害。彼此从原来要死要活的生死恋人变成了俗世的怨侣,把爱情的那一层皮撕掉,同时也撕掉了彼此的体面和尊严。原来爱情真不是两个人的事,俗事会毁掉一切原以为美好的东西。
吵到最后还互相动了手,在最后的一次撕扯中,他失手把她的头部打伤,血顺着她脸上流下来的那刻,她反而冷静了。坐在地上,不包扎,不再吵,只是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向他冷静的提出了离婚,然后带着儿子从他的世界消失了。
直到签字的时候,他都没有见到她一面,她父母把他大骂一通后,要求他离开那个文工团,并利用关系把他调回了他原来的老家县城的一个文化部门工作,离婚手续都是他和她妹去办理的。
回县城后,他抑郁了好久,才从那段往事中走出来。两年后,在同事的牵线下和当地的一个家庭相似的女教师结了婚,并于一年后迎来了他们的女儿。一家三口过着清贫但和睦的生活,妻子对乡下的父母温和孝顺,他也对妻子的父母尊敬有加。
有时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她和他们的儿子,但他不想去面对那一段耻辱的往事,所以从不去看她们。只是偶尔会碰对他们的老同事,知道她的丁点碎事:离婚后她搬回了父母家住,但不再婚,人从原来秀美阳光漂亮的美人变成了郁郁寡欢满脸斑点、没有任何光彩和亮点的女人。她也从原来的文工团调到了一个事业单位,每天周而复始。她父母操碎了心为她的婚事,但她就是拒绝再婚,有时间就陪儿子去补习班,其他没有任何社会活动。
现在突然听到她去世的消息,他心绪再也不能平静:是我害了她吗?她用这种方式是报复她父母还是我呢?一夜之间,他头发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