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携今朝 赶明日 十八年我从未停止过 期盼明天,我甚至享受这里的贫穷与落后 理解这里人的粗俗与憨纯 或许是因为我并没有见过高尚与厚德。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也不会有人要求我干出一番事业 没有人在意我活着 也没有人诅咒我死去 。
‘乱’生于穷疾,哥哥是乱的明灯。也许是他浓厚的眉毛下灿若星辰的眼睛 像是明灯罢。
夏日稻田里除草 后来也从来没有去找过芳儿 她也不在老地方放羊了。三天一逢集 哥哥会陪着我把 母亲和四娘连夜赶制的凉席 清晨四点出发拿到集市去卖 , 五点半到集市 灰色的天伴有几点零星,集市若隐若现的几个人是 收凉席和卖早点的 夏天的席子很好卖 来得越早就越好出手 而且价格一定是给得不低。也可能是清晨的露水让凉席色泽更好更压秤吧。
“好家伙! 凉席一年比一年贵 还记得小时候爹第一次带我卖的时候才一块钱,现在直接涨到了七块”!哥睁大眼激动的说道。
“毕竟从早上编到夜里两三点也需要两天完工。也是在提醒咱们长大了嘛”。
哥哥突然大笑“我现在总算知道廖老爷子为啥要我们的笋子虫了,哈哈 走吧回家”。
脱下星辰 披上清晨六点半的霜露,寒意渗透皮肤刺入筋骨 即便是夏日的清晨也是很沁人。却也便因这种环境使得我们改成了蹦蹦跳跳的步伐,增添了一丝喜悦。
就这样我们竟全然不知将面临一场臭骂的回到了家。
刚到家 四爷坐在门阶上 抽着旱烟 脚边放着 锤 鉆等大大小小的工具 他做工前总是要抽上几口 说是这样干劲才大。见我们回来 他还是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的指向灶房的锅里 示意早饭热在锅里了。接着把烟嘴在解放鞋底扣几下 吹出烟灰 换上新的烟草继续吧嗒。
四爷最终做了个本份的石匠 日常穿梭在山石之间 一双解放鞋显得格外疲惫。
四娘提着桶从猪圈出来 几句关怀后 问道卖了多少钱 哥哥掏出十四块递给她。四娘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攥着钱 在四爷身边急切的往返 口中还念念叨叨什么。
“嗨呀! 你们这些祸害!我们这是竹青编的席子 让人家算竹黄编的价格收了!害人哪!看看我的手被割得到处都是血口 换钱是给你们姐姐备嫁妆的!”四娘说着说着眼里就急出了泪花 渐渐变成了哭腔”。
四爷问差了多少钱,四娘呜噎道:“足足四块呢”。
要知道四爷辛苦一天帮别人上山采石也才五块,四爷又反过来问我们:
“收席子那人姓什么,长什么模样”?
“不知道姓什么,是与我一般高的女人,40岁的样子 很瘦,招风耳 短发,穿着青色翻领长袖,腰间挎了个蓝色斜包,走路时弯腰驼背”,哥哥答着却不敢抬起头。
“八成是杨花柳,我待会该上山了,你也别哭,现在去街上找找看还能不能追上”。
之后四娘当真是一个人追了杨花柳几条街才把钱要回来。
生亦为何,死当如何。或许这不应该是少年的苦恼,但这个问题确实令当时的我着迷,若不是世态的苦楚怎换得了四块钱的眼泪。
那时的烈日与此时烈日比起毒辣 也毫不逊色,似乎大自然施加的一切 都取决于心灵的感受,曾经不在意的燥热,如今像是要收了我的命这般。
正是油菜花长出菜籽的时候,打眼望去片片翠绿 株株挺拔,热风吹过 不忘挑逗粒粒丰满的菜籽 戏得它们摇头晃脑。
但摇头晃脑的不一定是风的手段。
哥哥捡了块干泥 朝着一片躁动的菜林里砸去 听着干泥散碎的声音紧接着传出一男一女的惊叫,他再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拉着我就跑 一段距离后我两喘着气哈哈大笑。我以为是捉弄别人的恶作剧,哥哥喘笑平息后 又用力的看向那个方向 挣眼咬牙的道:
“老子猜都不用猜 就知道是 干勇 那狗贼又在祸害哪家的姑娘了,他娘的坏胎!这都不是第一次了,还给我吹嘘玩过最小的才15岁!这个灾种!天下怎会有这种粪水活在世上”!
哥哥恨极了这世间丑恶的表情 看起来不禁让人发笑也同样让人敬重。
“以后你遇到烦心生气的事 就大声骂这个干狗 但是别当他面骂 ,这 ‘臭虫’长得这么高大 我两个人怕是都打不过”。哥哥继续愤愤道。
最喜欢的便是下午 太阳稍柔的时候。和哥哥在田埂上游走 田埂窄 我走前头 他跟在后头, 两边夹着茂密的水稻 正开着花呢,手却不自觉的拂过,要是能遇到几只草蜢定是不会放过的。
咱们这儿是个大一些的山谷名叫景湾也叫淮乡,各家各户安座在两侧山脚,中间围了块十七亩大田,由黑龙湾的水引下 流到下游 响水滩 也就是芳儿的住处,我们村就在中游。这地方十几年来我是愈看愈爱。杉娃子只因定在田里 看我和哥哥摘野果 入了神,又被他爹骂了 还顺手将手里的杂草砸向他。
“你这个狗东西 就知道偷懒!今天干不完就别吃饭了”!
这些野果都是长在刺藤上的,虽然很难摘,但甜美不可阻其行,又是无比满足的收获。
回到喻耳院路过老唐家门前 凑巧遇到 唐小方 坐那儿摇着蒲扇。这是吒口楼唐家两兄弟的儿子,听说唐家两兄弟父母走得早,两兄弟相依为命也都没取个婆娘,就捡了个孩子养着,却没想到这唐小方竟然是个傻子!
他不管看着谁了都会笑,若是有人故意凶他更是笑得出声来,我总觉得他肯定不是全傻,不然怎知这世界很多人都需要谄笑呢?
“他们都还没回来,那我还怎么好啊,嘿嘿嘿”。
从来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也就不接话,就顺手抓了把果子给他:“可别一个人吃了,留些给你大爹 二爹,他们还顶着太阳在田里呢”。
他还是一个劲的傻笑。
“我们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放声哭,哭得越大声别人就越害怕”。
后来,莽汉不烦虫鸣夜,呓来满仓压心头。
虽然很累,但是收成很好,今年种的田多那是因为堂姐要出嫁了,正好儿赶上十月一切准备就绪。
四娘笑迎一人来,又欢送两人走,最后人走光了 又静得出奇的踏进堂内,目光暗淡的打量四周 拿起一旁的火笼找了张凳子坐下 捶了捶膝盖,却是不敢再直视任何人,沉默良久。
“我的小桃子怎么走了也不抱我一下啊啊”!
此话一出四娘骤然泪如倾盆大雨,放声大哭,如何劝都劝不住。
我堂姐 何华桃,不知为何,她在身边时嫌她时刻唠叨,出嫁了才想起她的好。醒悟的太晚 本该好好珍惜的总让其悄然流失。世人应该都经历过吧,即便后悔也没用,不如闭口不谈自己的愚蠢,自欺久了,时间会施舍些心安理得罢。
时而偷得半日清闲,我也常爱一人独处。
田里的水蜘蛛点起层层涟漪让我回过神来。
我想她了。
很想。
原来思恋一个人竟是道不出酸甜苦辣,却是让我久久沉沦,越陷越深。我曾天真的想过我们这一生在一起的种种,携手;并足;拥抱;亲吻;生子,一起经历;一起洗礼;一起白头。
或许在成年人看来这是甘心首疾 作茧自缚,并会用过来人的口吻指着你的鼻子道 “未经世俗” 或者劝你 “天涯何处无芳草等等”!我何尝不知是徒劳的自作深情,可我 就是当时的我,如你 也有曾经的你。
每年初二 父亲和四爷就会把酒席摆在喻耳院中,从我小时候看到的几张大圆桌,到两张大方桌,再到两张小方桌。
她们相继离开 也会结伴归来 ,走时敲锣打鼓 归时携夫带子。
翌年初二 我俩姐姐同着家人来拜年 她们每年都是初二来 会带不少鱼肉 米糖, 一年中就望着这天 可是把我眼睛都望干了。
爷爷在的时候那架子才叫大呢 那时候过年来的客人多, 爷爷就立了规矩 初二只接内亲 初三才待表亲 初四 五再拜内亲 六七拜表亲。
我陪着小侄儿比耍滚铁环,大家都忙着做饭,特别是哥哥每次做好吃的更是积极了。
二姐从卧房探出头来笑盈盈的朝我招手,她把我拉倒角落,左右打望后塞给我一个红包:
“拿去买糖吃!我给你封的两块,半个月前你堂哥生日给他封了一块,所以这次我也给他封的一块!你可别拿出去乱说”!
“谢谢二姐”,我乐坏了!这可是我收到过最大的压岁钱了!
“三儿越长越大了,以后你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呀”!二姐摸着我头笑道。
随后二姐又当着大伙的面给了哥哥一个红包。
“来来来 给姐姐拜个年, 我这儿还有呢”,大姐拿着两个大红包在手里晃来晃去道。
“正月初二财神到,恭喜发财笑开颜”。
“哟 这小嘴可真甜,再待明年 带个姑娘回家,保不齐你还得给你小侄儿封红包呢”。
“大姐又在戏耍我了,我心里贪玩得紧 可住不下姑娘了”。
一家人团聚除了说说暖心的话 唠唠民间稀奇事儿,当然也免不了大家对新一年的打算。炊烟和欢声直至傍晚,桌上的菜凉了又热 冷了又蒸,除了娘和四娘其余皆是酒酣耳熟 划拳行令。四爷醉醺醺的摸着哥哥的头似乎要说些什么 忽然他的手滑落到哥哥肩膀,又如烂泥般撑着他。
“儿啊,今年你就奔二十了,长大了!瞧瞧,比爹还高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呀”?四爷眼神迷离似睁似闭的说道。
“男儿生于天地间志在四方!不敢碌碌无为久安于乡野。我和弟弟商量过了,小正月以后想去外面闯荡一番”。
“好啊,你们有这志气是不错的,可是大城市艰险又无依无靠可要考虑清楚啊……不过历练历练也好,倒能试试你们的斤两”。爹笑着道。
父亲其实早已看出来我心思没有在木匠的活上,他这个人从来不强求,只是希望我过得好。
元宵过后,父亲清早背着花花去了集市 花花是我家养了两年多的大猪。他们去了一上午只有父亲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来。
母亲让我穿针,她则是打开袋子取出一块布量了又量,似乎他们早已经商量好只是没有给我说罢了。即便我没有问看到新布也知道了,骤然鼻头一酸心中万般滋味。
要知道除非长个子实在穿不了才会做新衣服,不然哪怕是过年也不一定有如此恩宠!
“出去了自然不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学会装个体面人,别人才会尊重你……一晃眼你比我都高了。每次想到你小时候去摘那青梨,结果被倒挂在树叉上露着半个屁股哭着喊我,真是又气人又好笑”。
“孩儿长大了,会赚钱了,你大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早点相个姑娘处着 要是合适就好好待人家,以后结婚生个小孙子 也好让我帮你们带娃,你俩安心到外面去打工就是。如是再耽误下去,我年纪大了就带不动咯~”。
“娘~平时也不见你像今日这般话多”。
父亲倒是恰恰相反 在我临走前几天一直寡言少语 直到前一个下午突然来了脾气,只因我给他盛的饭里少了他爱吃的红薯。他先是低头扒拉几口 然后又用力扒几下,最后重重的放下碗吼道:
“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你胃不好,少吃点红薯”,我话音未落他已匆匆离桌。
离别时的百感交集只好说成是痛苦的,本以为笔能写出的不舍,切怕是话难道出的眷恋。
第二天清晨,她们都来送 唯独父亲还在睡大觉,他还在生气。我们边走边回头,每一回头就想起了这里和我相处的一草一木,直到从山谷爬到山顶的大路上,再回头望去那一行人总算是多出一个。
我歇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 “爹”!
太远了看不清,他似乎在向我们招手。就这样,我背着套用麻绳绑着的棉被 一套换洗衣物 和藏在裆里的一些财物 走向了我们人生旅途的第一站 “广东”。
梦想是奋力抛出的纸飞机 滑翔那一刻即憧憬又美好 落地了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们赶路,坐船,乘车,第一次见到火车,学着别人买票。
我看见好多挎着小包包的人走起路来昂首阔步 这份气质果然是与生自来的,再不济也有的用蛇皮口袋装着行李 我们肩上则是一根麻绳绑着臃肿的棉被 让我瞬间有些害臊,买票时 我对着每个看向我们的人 挤出了一丝窘迫的笑,或许是怕漏出没有坐过火车的破绽。
车上的东西贵 为了省钱 我和哥哥两人只买了一份饭,即便是素菜他也都把菜留给了我 自己只混着汤汁吃了几小口,我还记得里面有几坨没有剥皮的番茄和没有辣椒的土豆丝。其余时间都在睡觉哥哥一直护着我睡 上厕所都跟着我。
这里的旅馆粘到就要几十块一晚,没办法 我和哥哥白天找工作 晚上就一起睡在车站, 睡车站的人还不少 不过龙鱼混杂 谁都不想挨谁太近。哥哥哪儿都好就是睡觉呼噜声太大 而且喜欢踢被子,果不其然 第二天被冷醒了。
“盖我身体的东西被偷了 我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呢”?
就在哥哥正在苦恼时 我不禁感叹‘或许这就是命吧’,昨晚哥哥呼噜声太大 我就把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幸免了被偷。
第一次感受到命运的恩惠时 是来这儿的第三天,这天我们走了很远的路 揣着一口生涩的普通话打听到了一处工业园 最终有一家摩托车配件厂 要了我们,并且当天就给我们安排了宿舍。那时候能住进房子 睡上床 已是给我带来了满满的幸福感。
先说断后不乱,半年结一次工资一个月九十元。老板有言在先给我们一周时间学习如果不行就只得走人,并且学习不算工资。当然,管饭!
我和哥哥挤在一张下铺,因为我们只有一张被子,这下又得遭罪了,相比臭脚我更不愿意听到近在咫尺的‘水壶声’。
我们的工作主要负责流水线上的零部件安装,虽然是零件但每个也有二十来斤重,且还是带有利刃的铁件 稍不注意还会划伤手。
看着那些熟手们手速极快一装一个准,一安一个稳,井然有序不慌不乱 还时而闲聊时而哼曲。年纪大的看起来五六十岁 年纪小的和我相仿 都在轰鸣的车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乐此不疲。
虽看着简单但到了自己手里却不是这么回事,每次都是在我这个环节出错,整条线不得不停下来等我弄好,半天下来我手上已经多出了几条口子,虽然大家没有责怪甚至还安慰道“没事,刚开始都这样,多看我们是怎么做的 年轻人很快就学会了”。
知之非难,行之不易。我也是单纯 想着每次出错都会有人帮而且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几天下来我也漫不经心做着虽然出错的概率小了许多但速度总是赶不上,常常是旁边的老张帮我搭把手。老张是山西人 圆脸大鼻子,人看起来挺和善就是喜欢念叨,“俺看你这后生挺精干的,咋做事儿慢吞吞嘞 可是没管饱饭”?
内向的我也不怎么爱搭话,他一说我就埋头加快速度 也许有点委屈但还是挺感谢他。哥哥那条线的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他装的零件虽小,且多且繁琐,那玩意儿看起来就难搞,哥哥一个庄稼汉可真是难为他了。
就因哥哥一上午让线停了七八次,他旁边的老娘们也开始不耐烦了“你咋恁么笨哩!老板看到了不招待见的!莫又说是我没有教你”!
就算老板没过来也被她尖细刺耳的鬼嚎引了来,果然主管过来了。比起泼妇这个主管才最可厌,脾气大 爱骂人 喜欢用手指着别人说话 训斥人的时候总是撅着嘴巴 瞪着眼,仿佛自己是天王老子似的,却在老板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这让我想起了四娘说起的:汉奸!我内心自然是一万个不服他的,在我看来他这是 屁股上夹扫把——自以尾大(伟大)。
他急冲冲的耸着肩走向前 每一步都跨得很大 步伐有点外踢,撅着嘴 背着手,这举动像极了农村土狗岔着腿边走路边撒尿的样子。
他指着哥哥吼道:“叼你啊死捞仔!做么又系你,能做就做,不能做滚蛋啊!这么简单都做唔好,你想做咩”?!
说着说着他开始踢哥哥旁边的零件箱子,箱子里摆好的零件铮铮作响摄的旁边的人都低头不语。哥哥头都快埋到胸腔里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叫骂:“你这个件摆这么远,你转身拿件的时间线就走了,你系猪脑子吗!几天了一点东西没有学到就知道食饭!食饭!饭桶啊”!
“你娘的狗人再骂他试一试”!我们泥浆里打滚的人何时受了这种委屈,我举起拳头恶狠狠的盯着他,好似眼眶有仇血要喷他一脸一般。
“叼你唔啊扑街仔!你俩马上给我滚!”他气得面红耳赤用扳手在铁卓上敲得当当作响。
不一会儿老板的女助理叫我们到办公室去,女助理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娇小可爱同样是广东人她的温柔善良和主管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进去老板就给我们递烟,我和哥哥都不抽但因为害怕 慌张的接了直接放口袋里。
“为什么吵架呀”?他语气很平和。
“是我没做好,主管骂我,我气不过顶了两句”,哥哥一开口便揽下了所有责任。
“这是你们来的第四天,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虽是从不偷懒但悟性太差,以至于影响了整个生产链,你们说怎么办吧”?我之所以怕他 是因为他不管生气、开心、焦虑、都始终说话不紧不慢 如此的平和。
哥哥不敢看他也不敢答话,身体微微哆嗦着僵持了很久很久。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惧眼前这个人,而是想到我们身上钱已经快用尽了如果这时候被开除,我们肯定活不下来,只得空手回家。以哥哥的性格 若是我们跋涉千里而来只是为了受人家屈辱后被赶回去,那他是宁死不屈!
“我无能,做不好事被骂是理所当然,我不该有自尊,被羞辱也是理所当然,只因我是穷人,但我好歹是人 求个生存总没错,我求~我……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做了……”。哥哥嘴唇微微颤抖,眼里含着的泪硬是憋住了,一向好强的他差点说出求人的话。
老板把手里的烟灭了后并没有急着作出回应,而是悠悠的煮起了茶,洗茶、涮杯、给我们也冲了两杯。关于喝茶的门路父亲倒是教了我些,他是往左边打圈沏的并没有倒满所以我也回了个大的扣手礼。
“听说你们这几天都是挤在一张床上”?
我们点点头。
“马上天就热起来了受得了吗”?
我们还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喝了茶就去工作吧,小年不适合那条线,去搬货吧,东西有点重,有力气吗”?
“有”!哥哥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激动的道。
“小周,下班后带他们俩去街上买些生活用品”。
“好的老板”。
下班以后女助理小周带我们去了琳琅满目的大街上,高楼、灯光、烟火、音乐,汽车,闻到的烧烤味让我直吞口水,听到的一首“水手”让我激情四射。我和哥哥看得眼花缭乱,更是这让我们坚定了在这里好好赚钱的信念。
“你今天胆子可真大呀,把主管骂得到老板哪儿告状了,最后听说老板没有罚你们更是气得脸都肿了”她笑着打趣道。
“我也思来后怕,我这样冲动差点害了哥哥”。
“小年大你两岁却是成熟太多,你有这样的哥哥真幸福”。
“我别的没有,就是会忍。对了 我觉着主管和老板不只是员工关系吧”?哥哥好奇道。
“这正是那些老员工不敢得罪主管的原因,主管是老板的亲戚年纪比老板还大十几岁”。
“哦~”我们异口同声的得到了情报。
“那里有个商店去看看吧”,小周指向一片热闹非凡处。
见我们转了一圈什么东西也没拿,想必小周猜到了我们的难处,她跑过来笑着道:“你们需要什么就拿,钱 老板先垫着从你们以后工资里扣”。
我们不可思议的相视几秒,心里生出再次感激,虽不是自己给钱但终归给的是自己的钱,我和哥哥买了刷牙的,和一块肥皂用来洗澡洗衣服,最后是一张被单。
谢过小周后问了她哪里可以打电话,便让她回去了。
我和哥哥出来都十天了一直没有给家里一个信儿,他们都应该急坏了。带着愧疚拨通了电话,另一头是全村唯一家里有座机的村长,他住在响水滩我们只好让村长帮忙传话说 我们已经安全到达,也已经找到工作,请不用担心。
也许明天一清早,村长就会把消息传给离得最近的王家,王家在传给左家,左家在传给钟家……传话都是靠大嗓门谁也不愿意专为此跑一趟。最终会有个人会站在半山腰叫父亲的名字“何海彬~!何海彬~!你儿子传信回来了……”!直到喊答应为止,直到听明白为止。从下游到中游绵延大湾一时间余音绕梁 悠悠扬扬又该为清晨增添一丝生气了。
从那以后我们更卖力的做事,和大家熟悉之后也很少有人来针对我们,并且认识了新朋友,梁路 一个和我同年的小伙子云南人也算是我半个老乡了。也是后来听他说,原来我们一开始就进了老板的圈套,这个工作是比较累的人家一个月都是拿一两百的而老板只给我们九十。其实前几天的新员工都做不好,之所以有主管来骂 老板解围 这出戏是为了让我们更死心的为他工作,既然有人唱白脸也就会有人唱红脸。之后给我们提前买生活用品,就好比打了一巴掌再赏一颗糖这样我们就会拼命干了。
听了梁路的分析虽有恍然醒悟的感觉但还是觉得应该谢谢老板,毕竟给了我们机会,能在这儿有事做有口饭有工资就已经很满足了。
谈起从前太晚,谈起今后太远,过去的装进怀里,未来的压在枕下,任时光带我见证今天,明天。一晃半年已过,终于盼到发工资的日子,我们是三月左右开始上班的到了七月也就是三百六十块钱,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那天夜里我们去街上买了好些东西还带了三瓶酒回来,哥哥说是要把我之前的生日补上今天吃好点。
那一晚 我们三人喝得烂醉如泥,瓶子撞一起便吹嘘自己有了梦想,一口火辣下腹便卖弄自己那点信仰,却不知醉后的世界是颠倒的,眼前那些扭曲的事物也就此刻能容我。
“小时候阿爹一直在外地忙,很久难得见一次。阿娘身体不好就在家照顾我读书,学校在镇上,我家离镇上走路要五小时,阿娘就在镇租房上供我读书,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每天还要到每家饭馆收泔水卖给养猪的,累还不说赚的钱也少得可怜,她明明干不得重活”……
梁路醉醺醺的说到这已是眼里泛红,我们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呼~她是心脏上的病,阿娘从来没有让我挨过饿,也没有把一分钱花在自己的病上,她每天累得嘴唇发紫眼睛都累肿了却还是不肯休息,最终她被累垮了……我十一岁便永远的失去了阿娘。我永生永世记得那天我哭干了泪 我喊破了天!我跪在地上 遍地都是绝望!我磕破了头 没有一双脚为我停留!阿爹回来后本想继续租那间破房子供我读书,可是房东说不租给我们了说晦气,那门上个和附近邻居的门上还贴满了辟邪的符。后来我读完小学就辍学了……阿娘搭了命 结果我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
不知何时我已经听得泪水潸然,本想说些什么喉中又像是被什么哽住一样。
“现在你遇到了我们,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弟弟,我们三兄弟一定可以闯出一片天的!”哥哥拍拍他的肩膀道。
“好,不说了,都在酒里”!
那天夜里我们醉生梦死 哭了 笑了,聊到很晚也聊得很远,以至于被同宿舍的一个胖子说了两句我们差点跟他干起来,当然我们也自知有错也就乖乖上床睡觉了。
那时候我十九岁,交心的朋友没有几个,只要别人对我一丁点儿好我就完全信任他,我始终相信我真心待人 人便真心待我 将心比心世界上其实没有这么多坏人。
可惜不摔跟头永天真,苦难是找准了傻子下手的。
年底 总是熬到了回家的时候,准备离开广东的前一天晚上,我把辛苦赚到的七百八十块钱藏在了裤裆里,裤裆里有个我娘缝的内包 带扣子的 专为藏钱用。晚上睡觉裤子就放在床头,可到了第二天裤子里的钱却只剩三百八十块了,我急坏了,寝室其它人差不多都走了,离家近的昨晚就走了,我和哥哥在床上寝室的每个角落都翻了又翻就是没有找到,最终确定肯定是被人偷了,可是我藏钱的地方很少人知道,况且我也没有和谁有恩怨啊,除了经常和我拌嘴的刘胖子!他应该还没有走远,我和哥哥带着满腔怒火就去追了刘胖子。
好在我们在一家他常去的早餐店找到了他,看着他吃得咕噜咕噜作响我都来气!
“刘胖子,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
和他一番纠缠后他拿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钱,结果真是我们误会他了,确实不是他偷的。
“不是他,那会是谁”?
我猛的一下坐在了地上开始冷静思考。就在我陷入悲痛沉思的时候刘胖子的一句话惊醒了我。
“今天清早天还没亮,我就看见梁路急着走了”。
“怎么会是他!我们相处这么久他不是这种人呀”!哥哥说出了我想表达的难以置信。
但是回想起来我藏钱的地方除了哥哥就他知道了,他的嫌疑最大我却最不想怀疑的是他。可惜他现在应该都上车了吧……好在给我留了一半……怨我……怨我……
“这小子能耐呀,当我们还在老板鼓里时,他早就看明白了这一切,接近我们是因为我们老实人好骗,对我们诉说不幸是为了得到信任 同情,钱只偷一半是让我们抱有希望 为了不让我们与他死磕到底,抓住了不幸中的万幸这点要害,他这部棋从遇到我们第一天就开始盘算了,这么个十几岁的人,我俩不如他呀”!哥哥再一旁叹息道。
“一人会唱两台戏,杀人会使两面刀!罢了!罢了”!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人心到底是怎样的?如果像哥哥说的那样为了算计我谋划了很久,可是我并没有哪里对不住他呀,为何偏偏就拿我的呢?或许他遇到什么难处了急需用钱吧,只拿我的钱也可能是因为和我最要好以此来宽慰自己罪孽的心。我不相信他算计我很久,我和他睡下铺离得最近 走之前应该是临时一念之差做了这错事。当然这些都还只是怀疑,我并没有完全相信是他拿的,就算是他 我也相信他有难处,这辈子如果还能相见他一定会还给我。
我看着窗外失了色的风景,突然缓过神来,看了看每次和我坐车都做坐外边的哥哥。他睡着了,还是打着呼噜,我把他的头轻轻放在我肩上,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我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
你是猪我是猪,
满座不堪庸戌刍。
怒问仁者殊何在?
蔑阅诸君孰胜汝!
火车到了后还得去买汽车票,买早了,还有一小时发车,应了哥哥的话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看了好几家餐馆都感觉挺贵的,忽然转角遇到一家茶馆我顿时想起了父亲的交代,我走了进去,里面有个别穿长袍带着爵士冒的中年大叔熙熙攘攘喝着茶谈些各自的事。
我走到柜台,用茶杯摆了个‘拜会’的茶阵:“兄弟我 多在深山 少在书房,只知江湖贵重 不知江湖礼仪 初到贵龙码头难免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处,还望大哥高抬龙袖 亮个膀子。正所谓:天上飞鸽子;地下跑豹子,不管你是花花旗、日月旗、龙凤旗希望你给弟兄打个好字旗”!
柜台的扶了扶眼镜上下打量我一番 对我打了个哈哈道:“小兄弟现在都啥年代了,已经不兴那个了!来!有什么事咱们楼上谈”。
“伙计!楼上摆台子(桌子),备些纠姜(酒肉)请两位兄弟楼上造饭”。
其实我到这儿来是帮父亲带话的,他有一个好友就住在这个城市中,我把父亲要对他说的话带给茶馆,茶馆再传话到全城各家茶馆,总有一家认识他并且把话带到。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曾经他们感情很深,但分别时都不知道对方家的具体位置,只好让茶馆带话,把我家地址带给他朋友让他们以后书信来往也好叙叙旧交流下感情。
下了汽车天都快黑了,岸边已经没了回家的客船最后磨来磨去 多给了几个钱坐一位老伯的渔船回去,横游整个响水滩也是需要半个多钟头的。我坐在船舷用手轻轻划过水面仔细聆听着船桨激起波浪的声音;鱼跳出水面的声音;两岸高山的鸟啼声;树叶的摇曳声。
……………~
穷人造屋富人住~穷人织布富人穿~
哪根线是富人纺~哪块砖是富人搬~
富人只会吃白米~手脚几曾沾过泥~
伴着老伯唱的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天也完全变黑,谢过老伯后我们还得走一段小路,背上行李手里拿一根木棍,借着月光和曾经对这些山路的记忆慢慢的前行。我走前头哥哥走后头一路上我们不停的说话试图掩盖这份寂静,终于走到了我久久盼望的景湾,见家里还有些微微亮的灯光我歇斯底里的大喊:
“爹”!
看到爹娘急忙来到小溪边接我我又是喜悦又是不安,那晚仿佛我和爹娘说了这辈子最多的一次话,吃得最香的一次也是那晚娘做的阳春面。
终于可以睡个懒觉,第二天起得比较晚但山间的雾还没有完全散开我端着早饭坐在门前石阶上边吃饭边眺望着眼前的一切。父亲在帮人做桌子,山里传出四爷一行人的号子声。
呀~~嗬~咿~嘿咗!
脚板子要踩稳啰~
哟~嗬~嘿~哟!
岔路口哟!嘿咗!嘿咗!
跟到走哦!嘿咗!嘿咗!
包括鸭子浮水 公鸡打鸣 灰团依偎在我的脚边,这一切都是久违的怡然自得,我细细感受着这里的空气,以及落在我身上的每粒水雾,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淡时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灰团是我家的一只肥猫,其实喂它的也不多,之所以这么胖是因为后山的耗子田边的鱼都逃不过这个小馋嘴。特别是这种冬天它特别喜欢睡在旺财的肚子上,它俩可是我见过最和谐的猫狗了。
“爸我们家旺财呢,昨晚它都没来接我,今天也不见影”?
“唉!让那群打疯狗的用火枪打死了”。
“它也是犟!平时不咬人的 只要听见对面瑶山上有人放火枪就去咬人家,前两次带着伤回来就把它栓住了。结果第三次它听到打狗的又来了,把绳子咬断后就奔着人家去,这次回来肚子都被打烂了,给它敷了药躺了一个月还是没救回来,这狗,是好狗啊”。
突然心里很难受想哭又给忍住了,我摸了摸旁边的灰团,迟迟不知该作何反应。
曾经我在某一刻觉得自己长大了,是一个人的时候;是离别的时候;是悲痛的时候,成长跟快乐无关,小时候心心念念的米糖,那才是快乐。后来才明白原来只有我的成长与快乐无关,而那时所谓经历的曲折于一生而言如同剑上的铁锈一般,我深知自己还年轻,我还在路上!
回来之后我去找过小芳儿,结果听以前同学说我走大半年后唐大娘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小芳儿父母喜欢得不得了就把她俩揉一起了。……其实呀……我早该想到的……毕竟我这样的人……不是耽误了人家吗。
我当然会伤心,既然这种伤心已无法用眼泪来表达,将不如控制住它,哥哥说过咋穷人别的没有就是会忍。其实我应该感谢她,打工的日子好几次让我快坚持不下去时,是脑海中的她给了我激励,兴许是心里的不甘在作怪,既伴随着心痛后的空洞;如释重负的祝福;被遗忘后的凄清。我不愿再揣测她的心思,即便我猜对的概率在百分之七十,但也不能接受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是—她从来没把我当回事。
人尘世,几完全,
妄存玖朱颜。
当空月,夜不眠,
未显尽长圆?
我应该学会坦然的放下她,舍才是得,放下才是爱,我没有得到的其实她早已经给我了,而我得到的已经是她有的全部,这辈子能遇到她就已经是我的造化,是我的幸福,谈什么天长地久是我太贪。想来这段属于我一个人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却表现出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这一切都是我内心的斗争 战得天昏地暗她竟浑然不知,这是错,错得我连自嘲的资格都没有。我放下了,我知足了,尽管我越是这样说内心依然如刀绞般疼痛,我卑微,我阴暗,我脆弱渺小,我连找个哭的地方都没有!接下来我该如何寻找生存的意义?……
既是南风枉了芳时云 为何昼暮难辞薄情人
从那以后我扮演着以前的我,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出我的心思也不想有人为我担心,我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情绪默默的混入人群中偷安苟且。
忘不掉的就别忘了 我选择藏在心底,这份暗伤一直伴随我好几年,后来直到遇见她。
她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谢又讨厌的人—唐淑菊(唐大娘),给晓芳介绍对象的是这媒婆,给我介绍我后来的妻子也是这媒婆!
那年我二十二岁,两年来一直没有放下她心里时而隐隐作痛。唐大娘踏上门来时我心里是非常排斥的,尽管讨厌但也没有赶人出门的道理。
当她提到一个名字时娘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叫好,并事后给我说这次的相亲无论如何必须得去。
没办法我也只好应付下,对方说明天两个人先在双拱石下见一面,其实我一点也不期待,也一点不怯场,更一点不在乎。
那时候是春天,有些风,有些鸟和昆虫,也有些花草。翌日天气适中刚出门就被风树叶砸中,树是我家的树,比我爸年纪还大,两个人都抱不拢 高耸入云可遮天蔽日,这样的树我家有三株。
我拿着砸我的树叶悠哉悠哉的去了约定的地点,那是个很美的地方,有人说那些是天上掉落的石山,大大小小的青石铺成了广阔平坦的高山,与其它石头不同它们圆润无棱角,且是像放大千倍万倍的鹅卵石是整盘的,中间毫无裂痕和碎石 坚硬无比,一块大的便可填江海,站在石边往下看似有百丈高,顶上是平的 广得能容纳整片天空,站在顶上有股豪迈的龙气加持于身瞬间让人豁然开脱,醒悟这世间的真理,站在这里闭上眼能感受到与这周围的云、风、山、阳光融为一体的感觉,身心会完全沉静在天地间的磅礴中。也是这里让我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气吞山河。
山上没有树,因为石连着石基本没有什么泥土,山前的远处是一片常年不散的雾,周围也有小青石被凿成各种动物的模样灵猴献桃,猛虎啸天等。当然最奇特的是两座像牛角的石头竖立着,缺对缺 尖对尖 两峰一般高 对称弓身着,中间一个椭圆的拱门,两峰顶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步,但顶边覆盖着滑溜的青苔没有人敢踏过去。左边那峰顶还有一颗梧桐树,虽然长在左峰但它的树枝都是偏向右峰,就像以此为桥梁让近在咫尺的两峰终于有了一丝牵连。因为它的高和险很多人都望而生畏,具不敢攀。听老人说这两座石头本是夫妻但不知什么原因化成了石头因此这里得名双拱石 也叫鸳鸯峰。
“你就是何华强吧”?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吓我一激灵。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环顾四周又陷思沉。是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我名字了,
我怕,怕一辈子活成了所有人口中的何三儿。
“你在哪儿”?
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孩蹦蹦跳跳的从石拱后钻出来,曼妙的身姿娇柔的手指,大眼睛红嘴唇头发细而软在阳光下还微微有点泛黄,皮肤白得跟水萝卜似的。
“我看你不像是个农家女,你就是八岁时一个人卖甘蔗的陈家闺女”?
我本以为像她这么漂亮聪明的人肯定是看不上我的,也就把她当只会见一次面的朋友一样倾诉,我们坐在青石边聊了很久,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全程似乎大多数话都是对自己说的,我自顾自的看向远方她不自觉的看向我。
作为一个农民我没有多高的文化水平,控制不好自己情绪爱发脾气,喜欢大声说话也带些粗鄙,甚至不明是非不知所以,我活着是按照我那套活着。她不一样 上进 精明 耐性表现得淋漓尽致只有在她身边我才沉得下心耐得住性,后来我问她当初为什么会看上我。
她说:“一路拿片叶子的人应该很善良很会照顾人吧”。
我们谈了一年恋爱,走进她内心深处的同时也确定了我这辈子想要照顾的人 明儿。
后来爹说 把我当初赚的钱用来修个新房子吧,不够的他再去借点。
修房是件有趣的事,爹和四爷把他们的师兄弟们全请来帮忙了,给大家买了最好的烟丝,父亲对大师兄说道:“哥老倌,您受累 我还得向您讨个彩”。
我刚开始还不知到什么意思,直到打房基的时候他大师兄清了清嗓子:
“修房施工先行关,吉时来把墙角安
玉石打底金盖面,修个房屋宽又宽
子孙金榜把名点,不做文官做武官
水晶玉石长又长,恭贺主家修华堂
吉时墙角安稳当,上面师傅好做墙
主家一见喜心上,主家幸福万年长”。
又直到用七缺冠的大鸡公血点梁的时候:
“此鸡不是凡间鸡,身穿五色羽毛衣
主家今日来用你,上梁大吉是佳期
雄鸡拿在我手上,恭贺主家大吉昌
鲁班仙师执梁棒,有请仙师到华堂
主人今日把梁上,锦旗火炮喜洋洋
雄鸡用来点梁头,儿子儿孙中武侯
雄鸡用来点梁腰,主家福寿天下高
雄鸡用来点粱尾,六畜兴旺大又肥
前点金银装满罐,后点主家福无边”,
上梁时他又喊唱道:
“唉吔~是早不早来迟不迟,正是鲁班发锤时
是手拿法锤四角方,是鲁班许我上正梁
是金龙登位紫薇到,紫薇令我打法锤
一打金鸡叫;二打龙抬头;三打中状元;四打发大财;五打五子登科;六打六六大顺;七打娶新娘;八打八星照;九打寿星笑;十打主家大富贵!大发财!”
终于最后装门时:
“嘿吔!是鲁班仙师造新门,是今日正遇紫薇星
是老少和睦家常顺,是世世代代添人丁
主家大门面朝西,良辰吉日好时机
自从今日彩过后,荣华富贵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