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南

带着最后一天在丽江脖子上被蜜蜂蛰的痛感,我在凌晨一点下了飞机,坐着飙到120码的出租车回到家。

      回来就开始不停地码字,写了这么三小篇,算是游记,也可以说是今年暑假唯一一次认认真真写的东西。

       我舍不得离开云南,我主观地相信,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地方。

彩云之南


丽江:柔软时光

       天下古城一个样。从上海的七宝、新场,到西塘,乌镇,无非就是手工小店、特产超市、各色的客栈和酒吧。丽江古城差不多可以看做是以上种种的一个大集合。但我从不因为它的商业而不喜欢它,反倒觉得这里是丽江作为一个小城市发展旅游业的聪明所在。走在石板路上,经常可以看到狗狗晒着太阳,懒洋洋的,和这个地方一样。

       时光就是拿来发呆,拿来喝茶,拿来摆在太阳底下,被晒得金光发亮。

客栈花间堂

客栈的小哥人很好,轻声轻语,耐心地给我们介绍游览路线,介绍古城里自己吃过最好吃的几家餐厅,长得也清秀,梳起中等长度的头发,绑着一根发带,好心地给每一个客人跑上跑下。客栈不像宾馆,倒更像家,晚上大家坐在小院里,喝茶看书,或者在房里写字弹琴,夜里还有熬好的绿豆汤,放些冰糖喝着舒服。下雨的时候水滴从瓦檐上流下来,我本来是讨厌雨天的,那时也不觉烦躁了。

       前前后后跑了大研和束河两个古城,有些恍惚,不太像在云贵高原之上了。古城里的砖啊瓦啊,石桥井眼,潺潺水流,倒和我熟悉的江南不分上下。不同于江南各古镇的就是酒吧实在多,整个一四方街就几乎全是,还不算散落在古城角落里的种种。可有些酒吧我是看不上的。离开前一天夜里,我去量子的小摊儿门口坐了一会儿,听他唱了会儿歌,临走前买了他的两张专辑。

       尝了一次客栈小哥推荐的餐厅,我大概因为从来对吃的没什么要求,所以对于滇菜适应起来很容易。和妈妈一起点了三两个菜,就着一小碗饭,吃的很舒服。我本是不爱吃鱼的,因为妈妈爱吃总是顺着她点,不过这次的鱼倒是没有腥味,我也吃了不少。

雪山鱼


泉水豆腐

我记得大冰说,在丽江,中午十二点之前起床都是残忍的。但因为行程安排,我游荡在古城里的时间好几次都是清晨,天蒙蒙亮,除了早餐店,其余的街道小巷都还在睡梦中。客栈给晚归人留的夜灯还没熄灭,青石板路仍结着一层薄薄的晨露,有时送给你一个趔趄。

       这时的古城倒是显出别样的姿态来,经过一夜的歌唱之后疲惫的样子,像趴在门前耷拉着睡眼的小狗,像躲在棉布包儿里熟睡的婴儿。就好像那本特别著名的旅游书的名字,丽江的柔软时光。柔,如纳西族姑娘身上银饰发出的铃铛响,软,如金沙江的金黄绵延。

大水车旁许愿林

香格里拉:消失的地平线

我是江南人,江南人向往西域。钟立风曾经这么写:

也许是生长在江南的缘由,自打很小起就对西域之地产生了无尽的向往。总觉得辽远而苍茫的西域地带充满神秘和节奏:商旅的驼铃、僧侣的诵经、走失的波斯女子、隐约浮现的海市蜃楼……诸如此类,时常出现在自己的梦和虚构里。后来结识了一些西北的朋友,他们反而对姜南存有奇特的想象和好感,也许是经受了长期的风沙肆虐和烈酒浇灌,他们盼望抵达江南,沉浸在吴侬软语里,享受着温柔、多情与明媚。

       对于西域,我一直向往,如同消失的地平线里人们对于香格里拉的向往那样,但在此之前,我却从未到达。我无法用震撼去形容我所看见的香格里拉,因为震撼已在我的脑子里模拟了无数遍。我感受得更强烈的是和谐、平静和熟悉,无论是普达措,松赞林寺、独克宗还是藏民本身。

香格里拉

去香格里拉的路上,先经过虎跳峡。烈日当空的大中午,我和母亲沿着陡峭的阶梯先下再上,体力不支的我终于中暑,连忙猛灌一瓶水,好说还是把我拉回清醒世界中来。上山下山有图方便的小孩搭了当地人的轿子,我看见一个,前是六十多岁的老父亲,后是二十多岁的儿子,可儿子一看便从城里回来,到底是经不住这些可怖的阶梯,走个十几步便要停下来休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要虚脱。我本就不喜欢小孩子,这么一来更加有些厌烦了,可后来一想小孩也没有错,只不过这样凭苦力赚钱的方式,实在太过残忍了。

       昨儿看电视,正巧看到纪实频道的纪录片《第三极》,看到那些寺庙里的僧侣用沙子做坛城,再去一下摧毁辛苦做出的坛城,循环往复;看他们点亮佛像前的每一星蜡烛,虔诚地参拜;看他们也像个世俗之人一般,在庭院里说笑打闹,用坚固房屋的工具跳舞。

       我去松赞林寺的时候,在外边广场上看到一个小男孩穿着僧服,跟在佛学院学生的队伍最后,拿着转经筒,看着可爱。也不知是真有心参透佛法,还只是依样画瓢。这里的水土不养人,几乎人人都一身黝黑额头发亮,可这里的礼教佛法确实养心,日夜熏陶,心也许可比这天空还纯。

松赞林寺

这个民族融于自然,他们也从未如其他信仰或是无信仰者那样,认为人类自身凌驾于自然之上。人类只是自然的一个分支,和每一族鸟兽,与每一座山脉,同每一条河流一样,平等地分享宇宙天地的一切。死后,他们会选择天葬或是水葬,让自己的躯体归还自然之间。他们臣服于无法战胜的大山,一步一跪地走在朝圣的路上,善念是最好的陪伴。善念能抵挡心灵的困惑。

       后来在独克宗古镇,我看到一只年老的白牦牛。它站在一条毯子上,藏民牵着它来供游客拍照。我在旁边看着它,发现尽管天气炎热,它也不急不慢,用温驯的眼光看着四周,不时用尾巴扫走身上的飞虫。我忽然发觉这里的一切可能都充满灵性,这只牦牛也在观察,观察每天来往的人群,观察雨季的水风季的云,观察信徒手里的转金筒,倾听他们口中默念的经文。大冰曾写过一个小女孩,天天在寺庙前磕头念经,突然有一天就再也不见,后来他与朋友们都说那可能是个小菩萨。那这么看来,岁岁年年风霜雨雪,这里的万物万生,就如同这头牦牛一般,想必多少也受过教导与恩赐。

白牦牛

晚上去藏民家,喝了酥油茶和辣得呛喉咙的青稞酒,也吃到想了好久的考牦牛,学着他们用手拿着吃,一边还被他们的热情感染着,唱歌跳舞,还有如学生军训那般的呼喊声。虽说这些节目对于他们来说,越来越多地演化成一种赚钱的手段和方式,是重复的工作,但我一向佩服能在单调的工作中找寻乐趣的人。我看到有个藏族小伙子一边跳舞,一边开心的不行,脸上的笑容像孩子那样。

跳舞的藏族小伙

在藏区的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凌晨四点多站在衰败的街道等大巴车。等我们租完厚衣领好氧气到普达措的时候,也不过早晨七点,原始森林还笼罩于一片浓雾之中,以至于到达蜀都湖的时候,站在观景台上出去茫茫白野,什么都看不见,到底是有些遗憾。后来为了拖延时间等日出雾散,我和母亲硬是在碧塔海等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等雾散开了些,看到如水墨画一般的景色。

普达措的高原牧场


高原牧场

离开普达措的时候,我和母亲说,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在普达措。如果说万物众生都分贵贱,那么最高贵的牦牛、高原马、黑毛猪、云杉、红杉就一定是长在普达措了。城市里的我总是觉得,自然不过是路边的树、花、草,天上的雨、雪、云,但自然却明显远不止这些。我顺着人工木栈道从森林草甸之中穿过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以前我总认为,是人类给其它生物以机会,让他们得以与我们一起生存,一起享受自然,但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是我们在恳求自然给人类生存的环境,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是自然。人类和其他生物一模一样,没有更多的优势,统治这个星球的,是永恒的大自然。

高贵的小母马


雪山:玉龙第三国

       说实话,要不是最后的时间不够了,我们本不打算去雪山的。况且要论风景,或是海拔高度,玉龙雪山是怎么也比不上梅里雪山的。但母亲联系了旅行社,好不容易买到了每天限流的大索道票,再加上时间实在不够,在离开丽江的前一天,我们还是去了雪山。

       在游客能到达的高度范围内,这个季节的玉龙雪山是没有雪的。我拍出的照片大多是白色岩石与高处雾气相结合所产生的效果,景色倒也很美。

玉龙雪山

下了大索道的海拔诗4506米,母亲因为严重的高原反应,便没再继续徒步登顶。那天时间充裕,我就咬了咬牙,下来一次再登一次,算是也连带帮母亲,到了一次4680。

       玉龙雪山是纳西族的神山,每年都会有朝拜者登顶,不被同意婚事的男女也常常在这里殉情。如果说水是一个地方发展的必需,那么山脉可以被当做上天的恩赐。我常说有山的地方不一样。群山对于渺小的人来说不可战胜,山成了他们的信仰,有信仰的民族就会有寄托和底线。

       冰川水融化之后流到山脚,经矿物质折射,形成蓝月谷,在晴天显出蓝绿色的湖水,阴雨天则显出乳白色。到那儿的时候看见很多对情侣在拍婚纱照,在玉龙第三国纪念他们的爱。我倒是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如这湖水一般,细水长流,生生不息,熠熠光芒。

蓝月谷

清水台



这次,母亲被高原反应吓得不轻,已经决定今后只在中原地区走动。对于云南,我依然充满遗憾,为了我日思夜想却因交通受阻的泸沽湖,为了“雨绵绵下过古城”的大理,为了被晨雾笼盖的蜀都湖,为了雨崩,为了梅里雪山。我很难说下次再去是什么时候,是泸沽湖通车的今年冬天,或是更久以后。我去过的地方很少,更爱有故事的地方,北京是这样,南京是这样,云南也是这样。我必定会再去那里。

       “你看那,高山上的花,是否和我一样鲜艳。

        你看那,水中的云哟,哪朵是你,哪朵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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