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知
我是一枚病毒。
我要活下去。
这是我诞生之后的唯一的目的。
我是为此而生的。
一个男人握住了我,把我从唾液中带走,他的手很温暖,因为很粗糙。我藏在透明的缝隙中,迷蒙地感受着耀眼而散漫的阳光,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融化。
然后我并没有融化,男人回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女人正在餐桌前,她拿着一部手机,很久以后她对回家的男人说:“我们也去买点口罩吧,看……”
“看什么看!”男人粗暴地打断了她,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她,而是在找寻着遥控器的按钮,电视被打开了,发出滋啦一丝声响,“你就是整天看这看那的。”
“有用吗?没用!”
“可是……人家专家说……”女人的声音明显软弱了下来,声线变得细细的,像小动物的哀鸣。
“没有什么可是啊!”男人这下看了过来,眼球像要爆裂了瞪得大大的,一句话拐了个大弯,像中途大大叹了一口气,“别听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我说没事就没事!”
女人不说话了,而是把眉头皱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松懈了,也许男人就又要发怒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我的一切想法都来源于祖宗病毒的遗传,也许人类已经不一样了,就像我们病毒一样,我已经比祖宗们要强了,这也是我的遗传告诉我的。
一个小男孩就在这时跑了出来,坐在了男人旁边,男人看了他一眼,然后俯下身子用大拇指蹭着他的眼角,“有眼屎啊,早上洗脸没洗干净。”
我钻入了一个湿润且更加温暖的地方。
(二) 自恋
很多天过去了,我又被小男孩吐了出来。我旁观着他们一个一个倒下,表情逐渐变得痛苦不堪,整间房子都被他们令人窒息的喘息声充斥住,像是我们病毒的心跳声,非常悦耳。
直到一个男人踩住了我然后很快把我蹭留在了地毯上,我被高高抛起然后在这里遇见了大量的同类,它们有些溶解在还剩四分之一的饮料里,有些昏昏欲睡在各种塑料包装上,但大多数的它们存留在形态各异的口罩上,这些口罩膨成一座小山,每一只都大开着,像要展翅飞走,但大家都很羸弱了,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很多就再也见不到了,而我被一只手提走。
提进了另一间房子里,随意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诶——看到没,刚捡的。”一个矮矮的女人随意指了指地面。
一个男人之前坐在塑料椅子上抽着烟,伴着烟雾似有似无地递过来一眼,模糊地“嗯”了一声。
电视上正在播放有关我们的新闻,男人看着看着嗤笑出来,“这些专家就是说狗屁话。”他恨恨地说,“要有这么厉害那不早灭亡了吗?”“啊?”“还有人吗?啊?”
女人进去煮饭了,出来什么也没说,还是指了指地板,“你看一下啊。”
“行不行?”
“妈的,这些专家一个个的,全都在放狗屁!”男人越看越气,遥控器被摔在桌上,他站起来朝这里走来,粗厚的手掌仔仔细细摸过了这块地毯的每一个地方,我停留在了他的指尖上,然后是烟嘴上,然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