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值班呢,接了个电话,最近忙什么呢?
忙着干革命呢。
晚上也不休息?
命苦啊,在值班。
正好,我在工地加班。顺路载你回去。
说话的是我的老同学,说是老,也确实老的不象话。打流鼻涕时就认识,到现在快40年了。就是一发小。因为太熟了,整天胡说八道的没有禁忌。
下班后,坐他的车。大约半年没见了,一见他我说,老天,你去山西挖煤了?
他摸了摸脸说,你看我老的不象样了?我说,可不是咋的,你要不说话,我真以为哪里来的老头。
累死了。现在我开了三个工地,晚上都加班加点的干,我不放心,得随时靠上。
你挣钱不要命了。
就是为了要命,我才拼命挣!
我看着他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咋了,最近遇上事了?
事多了去了。我快憋疯了。又没人说去。
什么事啊,说来我听听。
后来为这句话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这句话就像是给一个大坝水闸打开了阀门,顷刻间,洪水滔滔,奔流到海不复回。
他开始讲述这些年来的境况。先从那年工地出的事故讲起,总算是逮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了,他的话绵密,细米剥糠,滔滔不绝,我只有听的份,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后来讲到了他媳妇的病。他开始抽烟。然后把车停在了河沿上。我打开窗户,看他正沉浸在事情的叙述中不能自拔,他自顾自的讲,我看了看时间,8点45。我心想以这样的速度来讲述的话,恐怕两天两夜都讲不完。
突然,前面停下了一辆警车,我打断了祥林嫂般的他,警察叔叔来了。
警察敲窗,我打开门走了出去,那个警察一张孩子脸,很有礼貌的问我要身份证。我找出来递给他,他又很有礼貌的问单位,我告诉了他。我问,有什么事情吗。他说安全检查。然后开始查他的车,看他们检查的认真劲,我忽然很害怕我这位发小半年不见染上了毒瘾,再给搜出一包冰毒来,我可是浑身是嘴也摘不清了。
还好,警察叔叔很快走了。
趁他还没开口,我说,你快把我送回家,这事闹的,我这半世英明毁你手里。
他开车,又继续痛说革命家史。我早没了心情去倾听。满脑子都在考虑一个问题,明天这事情会不会闹的满城风雨?我的那些同事肯定得背地里嘀咕,看着长得正义凛然的,没想到背后里做这些勾当。孤男寡女坐在车里,半夜三更的,这个话题可真是香艳之极。反正你是在车里被警察叔叔发现的,至于你在车里是说话呢还是干些什么别的,那就无法考证了。
他娘的,明天的网上不会给我整出一个香艳的“车震门“事件吧?
我扭头看了看我那位发小,手握方向盘,两眼放光,他把他的不快乐全部转嫁到我的头上,他越来越轻松,我越来越郁闷。
好容易看见了小区的大门,我逃下车。他说,今晚终于有听我说话的了。我快闷死了。
我想和他说,快闷死的是我。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装满了坏情绪的回收站。不过,看他满脸沧桑的样子,我忍着没说话。
回到家,安开着电视睡着了。我把电视关上,扭亮台灯,看着灯下我最爱的这个人,忽然感到生活是多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