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落,在空中旋舞着,犹如精灵带着使命降落凡间。很快就将整个小镇点缀成童话中的城堡。
所有的小孩开始欢呼,大人们无不兴叹: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呀!是呀,都记不起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美丽的丰雪之年了。
你欣喜若狂的伸开双手,想要兜住这些精灵使者,然而带着温度的手掌最终捧起的却是一汪雪水,突然你像想起了什么,匆忙的翻出杂物房的长靴,就像小孩一般冲入了雪花中,虽然你已经有了三岁的儿子,可是那种雀跃却和旁屋已经玩起了雪仗的儿童并无二样。
青松树下,一抹孤零零的翠色…………
(一)
雪花簌簌的落下,孩时的你们总是对冬天的雪花充满热恋,在雪地里打滚,打雪仗,堆雪人,那是童年最肆无忌惮的玩乐,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充分感受到与大自然融合的欢乐。
孩子们踩踏着堆满雪花的草垛,团起厚实的雪球,眯起眼睛,瞄准目标,“中”雪球如一颗子弹射向敌人,很快倒霉的孩子就吃起了数个雪子弹,脸上头上都沾满了雪,甚至衣脖子里面也灌入了雪,然而年少似乎是不识冷的,他们继续伦起手,又一轮砸子弹战开始了。
这时的你和矮自己一个头的小妹妹堆着雪人,你喜欢给雪娃娃加个辫子,用那长长的黄黄的稻草编出条辫子,“大大的眼,白白的脸,长长的辫子,你们说这样像不像小雪?”“像,像武哥的小媳妇—小雪!”
年幼的你们虽然不谙世事,却也朦朦胧胧的知道些男女有别,羞涩的她使劲的搓揉着衣角,眼儿低垂,害羞得将头都快低入地底下。而你盯着那羞涩的她,呵呵直笑,小雪是我的小媳妇,我的雪娃娃就是堆给她的。毫不畏羞的直言让同样堆着雪人的小伙伴围着女孩“小媳妇、小媳妇”的哄笑个没完没了。
哥哥救命呀!武哥!被砸惨了的堂弟弟哆嗦着前来搬救兵。哪里料到那群孩子看见弟弟去搬救兵,早就团好了雪球,直接袭击起来,雪球听到号令立马如雨点砸来,你高大威猛的身子一挺,挡在了小雪的面前,雪球呼呼带着力量全部击中到你身上,这时的你倒成了一个雪人,躲在你身后的小雪心疼的哭了,你回过头抹去脸上的雪,别哭呀,以后,有小武哥哥在,什么都不要怕!
打雪仗时,伟大的哥哥往我们面前一站,雪球就不见了。雪战后的课堂上女孩用伟大一词造句将整班的孩子都笑成了傻子,一个接一个说肚子疼,有人还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二)
六岁那年,父母南上工作,将女孩留在了有外婆、外公却没有父母宠爱的小镇。
女孩是个很胆小的孩子,插班到你所在的班级,班里的孩子一会抢去了她的铅笔,一会又夺去了她的本子。噙着泪的大眼一眨,就扑通扑通的滚落下晶莹的水珠,但是那调皮的孩子还是不肯放过她,揪住辫子,爱哭鬼,哦,爱哭鬼…….
放手,不准你们欺负她。你腾地站了起来
那时高大、壮实的你将胳膊一扬,其他孩子就“呼”地一下散了。
“武哥,有小媳妇……有小媳妇……”那群做鸟散的孩子就这样在整个学校叫开了。
从那时起,你就有了个小媳妇,一个不管哭起来还是笑起来都像橱柜上那洋娃娃的小媳妇。
而又从那时起,上学下学,你都等着她,就像个小男人那样担当起了保护小媳妇的责任。
那时,放学回家的道上,漫山开遍了杜鹃花,明媚似花的她往那花丛中一站,便如花仙降临,美丽可人。而你往往是立在那如痴如醉的呆看,好一朵美丽的杜鹃花。
再大一点的时候,你就学会了编织那五彩绚丽的花环,将花环往她头上一戴,就成了美丽的小新娘,你悄悄地伏在她耳边,“你是我最美丽的新娘。”那一年,你们八岁,青春萌出了清新的芽儿,娇嫩而翠绿。
你们将如影相随这个词语诠释了七年……..
(三)
一年复一年,你们一起小学毕业,然后又升入了同一所初中。
如果不是那场天灾人祸,你们应该是如你们所约定的那样,一起小学,小学毕业了,中学要一起,然后大学也要一起,大学之后还是要一起……如果那是彼此的诺言,那么你们彼此又都失信了对方。
初二那年的一天,传来一个噩耗。那时你们在上课,女孩的外婆突然接走了她,课后就听到同学在议论,原来女孩南下工作的父母走了,走在一辆超载的大卧车上。
再见到她时,正紧合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尚挂住泪珠,靠着墙仿佛一幅静止的画,忧伤而美丽。你走过去,像以往一般圈住了她,她睁开那双大而布满倦意的眼,当看清楚是你时,眼泪又像拉开闸门的水库,喷涌而出。“武哥,我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妈妈了!”“小雪,以后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拥抱住小莫,你那一刻感觉就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那时她年少,所以那么轻而易举信任了你,将眼泪乖乖的擦去。
那时你虽然也年少,但是却知道这不是安慰,是对爱一生的承诺。
(四)
像往常一般护在她身后往回家的路上走时,你发现最近她的步子出奇的慢,而这次你又眼尖的发现她的手臂,带着几条殷红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你怒气冲冲的一把拽住她的手,她躲闪着你的眼睛,慌张的直摇头,“没~没什么事。”接下来,不管你怎么逼问,她都咬紧了牙根,不肯透漏半个字。
你愤怒的将书包一甩,坐到了路边,将头压得很低,悄悄的流下了眼泪。听到你强压的抽泣声,小雪开始慌张起来,她拉住你的手,使出大力想要把你拉起来,然而个子娇小的她却是徒劳,你稳坐在地上,丝毫未动。
你流着泪,另一只甩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
她赶紧跪落到地上,拉住你另外一只手,不,不关你的事!我说,好吗?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你知道不知道,没有了父母的她,已经是被人嫌弃的孤儿,因为她的去与留,外公外婆和舅父舅母正在做着爆发性的争执。
你知道不知道,她是那么的痛苦,没有了父母,她只想依靠这自幼依赖的外公外婆,可是那自私的舅妈却不允许,因为她是外姓,因为她是个拖油瓶。
小雪回想起灯光下,那布满了褶子沧桑而憔悴的两张脸,在历经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之后,还要因为她,忍受舅妈的谩骂,而懦弱的舅舅却只能躲在房间里面不敢出来。泪眼婆娑老人痛不欲生,那腰也弯成了一座桥,微微一压,似乎就要断裂……..
她向你坦诚着这一切时,那么哀伤,那么无力,那眼泪又如长流般溢出,她说:真不想看见舅妈每天每夜的在吵,再吵下去,这个家都要散了。再吵下去,外公外婆的身体,我害怕他们吃不消。
听着她愁肠百结的哭泣,你的眼也忍不住朦胧起来,这个世界有些事物或东西是在潜移默化中变化,而情感的变化之势却最是迅雷不及掩耳,前不久还对你嘘寒问暖的人,如今转眼就是决绝相逼的狠心人。
既然不想这么早回去,就去我家写作业吧。你拉起了着她的手。
可是,你从前热情的妈妈如今见了她,似乎变得生疏起来。作业做到一半,你发现她悄悄的盯着那客厅的门,早早的拉开了,风一丝一丝的涌进…….
小雪是不是冷啊?妈,怎么不关门啊?你的话音刚落,妈妈就走了过来,却对着她说:小雪,写完了作业,你早点回去吧!武哥,还要陪我们去走下亲戚,下次再来吧!
那时,明明作业一半都没有完成,而她即刻收拾书本,“阿姨,我的作业已经做完了,先回去了。”“怎么那么快?骗人吧你?”她却拍开了你正要抢书本的手,“别闹了!再见,阿姨!”她转身,走出了那扇早已拉开了的门。
“喂!”你知道敏感如她,虽然还是少不经事的年龄,却早已被生活磨砺出察言观色的本事。不管那拦住说教的妈妈,你破门追了出去。
“小雪,我送你!”“不用了,你先回去做作业。”她有点生硬的回应。“你生气了?”“没有!”“那明天你还来我家写作业吗?”“不来了!”“后天呢?”“…….应该也不来了!”“那你是生气了咯?”这一次,她不再回话,继续走着,而你亦步亦趋亦趋跟在身后。
经过那条大拱桥,桥下水流涌动,湍湍发出水的撞击声,清脆而响亮。你突然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小雪,你再不理我,我就跳河。”
终于,那低垂的头勉强稍稍抬高了点,只是躲闪着眼睛,不去正看你,“为什么不看我,难道我就那么的让你讨厌?”那一刻,她蠕动着嘴唇,良久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咚!”的一声,来不及让她有任何反应,你一跃跳到了那河水中。
“武哥,你这个傻瓜!”反应过来的她扶住桥栏尖叫起来,然而水波泛滥,却找不到你的身影。你憋着气,等着,如果她真的不理你了,那么就顺着这流水漂去算了。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她竟然也跳进了水…….
“武哥,如果是死,就让我们一起死去吧!” 她心急如焚的呼唤,声声撕裂了你的心。
傻瓜的你,终于忍不住偷偷的笑了,吐了口气,浮出了水面。猛然,从后面揽了过去,她转过头,嘴就被你堵住了……
傻瓜,你是天杀的傻瓜!
谁才是真正的傻瓜呢?那水,我们游过那么多次了,肯定是淹不死我这样的水娃子。
是的,可是有几个年少冲动的人在爱情面前不是傻瓜呢?她是,你何尝又不是呢?
那一年,十三岁,还是那么青葱般幼稚的年龄,你们却早早的有了你们的初吻。在那清澈、清凉的水中,属于两个傻瓜的初吻。
(五)
命运总是这般跌宕起伏,曲折离奇。
在外公、外婆还在奋力为她的去留做挣扎的时候,你却要走了,你那官坛混迹了数十几载的父亲,郁郁不得志,意志即将消弭的时候,却突然升了职,将要调去市区。
“小雪,我们约在**……之后,我们一辈子!” 早早就托了小纸条叫那小妹妹带话让她来的,因为走得匆忙,你来不及和她道别。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来。当所有的家具都上了车,就差你上车了,母亲在车里几番催促。终于忍不住爆发的父亲将你拎进了后座,“小子,不要皮痒。”无奈而又伤心的坐在车里,你不断的往车窗外找寻着,那牵挂的身影。
车开过了桥,这个维系着这个小镇的桥梁一过,就会将小镇抛得远远的了。你趴在后窗镜,忽然发现一个身影,正招着手,是小雪,你拍打着车窗,“停车,停车……”可是暴躁的父亲转头便是一耳光。你安静下来,为分离流泪,也为自己的懦弱流泪。泪眼中,你的她远成了一个点。
突然,你看见,那手高高的扬起,虽然看不清,你却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关于誓言的勾手指头的手势。
勾勾手指头,一辈子我们不分手!
一辈子,有多长?
反正这一辈子你只要和小媳妇在一起!
可是你这一离开,你们的世界就此岔开了……
寒假、暑假你都通过颠簸的长途车去曾经的小镇,去打探她的消息。
听说,她最后随叔父叔母也离开了小镇。在另一个不知道的小镇继续初中……
然而不久那对继续被痛苦碾压的老人相继去世,关于她的消息便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痕迹。
(六)
地球的温度越来越高,处于北方边缘的这个城市,冬季几乎都没有下过雪。至于那个曾经雪花飞舞的小镇,听说寒冷的日子越来越短,下雪的年月也寥寥无几。
繁重的学业中,偷闲的空档中,一片静寂中,你听着那时针“嘀嗒”之声,时时都会想起你和她最爱的雪花,你们青春里彼此铭心刻骨的水中之吻,还有那勾着手指的手势,想起了你们的约定,相约在**市。那里是各高校云集的市区,是你们想要共同去相守的古城。
所有繁琐的题,枯燥的数字都在这些回想后,变得生动而又趣味起来。
在高考的前一个月,因为那种紧迫感和随时随刻的压力给逼迫得日夜无法成眠,身心疲惫的煎熬让你头痛欲裂,就是在这时,你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娟秀的笔记,写着“武哥 收”,是妈妈亲手交给你的
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
要加油!要努力哦!
我在那里等着你!
五年了,终于再次有了她的消息,终于有了她的只言片语,五年了,娟秀的字体如此熟悉。那一笔一划的字迹早已经刻进了脑海,你知道这是属于她的字迹!
五年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将信紧紧的贴近心口,就像当初抱住当年的她。。
那头痛,轻易就不医而愈。
(六)
放榜了,终于你如愿考取了*市的高校,是那所千年古校,你们曾经相约要一起的古校。
可是这次,她却失约了……
你问遍了学校所有的新生,找遍这个校区所有的角落,也没有发现她一丝一毫的痕迹,莫非她失约了,不,不可能,你的她是那般重信守诺,是至死也不会欺骗你的。
当档案室里的学长确切的告诉你,根本没有来自那个小镇的人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如失去了支撑的物体,直直栽倒到了地上。
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眼睛红肿的妈妈。
回想到那封信,你迫不及待拉住妈妈的手,“那封信的寄信地址是哪里?”
“没有地址,只是有收信地址而已。”你认定,母亲是在撒谎。
“你不说,我现在就回去!”你决绝的拔掉了手臂上的针管,掀开了被子。
“孩子,你想气死我们吗?”妈妈急得眼泪一下就蹦出来了。现在年轻力壮的你,她早已经拦不住了。
小雪走了,早两年就走了……妈妈狠狠的剁着脚,知道瞒不住了。
一时间,天旋地转。
妈妈拉住你的手,流着泪把昏昏沉沉的你按到了病床上。
其实,小雪已经去世很久了。她接着说,很早之前小雪的舅妈和自己通过电话,小雪走了,外公外婆走后,抑郁成疾走的。弥留之际,她留下两封信,而第一封信是她再三要求在高考之前转交给你的。
不可能!你突然就在病床上狂叫如雷,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染红了那雪白的床单,斑驳错乱的像极了那漫山遍野殷红的杜娟,红得触目惊心!
(七)
第二封信上:武哥哥,我撑不住了,最近这几天老是看见爸爸和妈妈还有外公外婆在呼唤我,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们说好的一辈子,我怕是要失约了!
虽然我的生命很短暂,可是能够有你,我没有遗憾!
我走后,希望你好好的大学,好好的恋爱、结婚还有生子。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小雪很想你,每个有雪的季节,就是小雪回来看你来了。我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一辈子!
坐在那拍净了雪的草垛上,你不厌地怅望着林中那一片被圈起来的土地,好似特殊情感的依恋着那儿。那除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常绿,还掩埋了那曾经想要一辈子呵护的人儿,只是,如今,她正在那沉睡。
此时的你已经成为一名村镇的干部,回到这个留存雪花记忆的小镇,继续生活,每一个下雪的时节都是你的雪花精灵在诉说着对你的思念。
滴答铃答铃答铃达,小雨它拍打着水花,
滴答铃答铃答铃达,是不是还会牵挂她……
武哥,雪雨点儿,多好听啊,就像打着旋律的精灵。尾随而来的是你的妻子,这是一个和小雪一般纯洁善良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