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红色的鼻球,小丑脑子里预想着一会儿的开场。首先呢,应该先整理好衣服,不对,是要把衣服弄得再褶一点才好,然后骑着独轮车,双手张开,微笑,对,嘴一定要咧得大一点,要露出那对洁白的门牙,哈哈,已经预感观众的大笑了,接着,绕场一周继续表演,当到第一排最末位置时,一定、一定要如绅士一般接过小姑娘的花,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后再冲着观众们挥手,叼着花插着腰,向后台骑去。小丑欣慰的笑着,对自己的预想很是满意。
好的,小丑上场啦,观众们见着那副丑丑的样子,早早地笑了起来,小丑继续着他的表演。一声“哐当”很快被观众们的笑声和掌声淹没,小丑倒在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面前,那位大叔满脸不屑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小丑,见小丑望着自己,又将头瞥向他出。小丑茫然,不应是他,不应是这个胡子大叔,小女孩呢?她在哪?她每次都在的,每一次的表演她从不缺席啊。为什么?
大叔见一张丑丑的脸一直望着自己,很是不悦,刚要起身抡起拳头,团长过来了,团长用他那宽大的臂膀拎起小丑和他的独轮车,低头,向大家鞠了一躬,观众们鼓掌叫好。带着微笑,团长把小丑带下台,把人和车扔到化妆间的角落,团长又去指挥其他人去了。小丑蹲在那里,抱着独轮车,化妆间的人对他的指点与奚落,他也不闻不问,只是想着为什么没来,为什么,为...可能是坐在其他地方了。
“你疯了!”小丑也不顾身后的谩骂,冲上了舞台,一个一个的向观众们看去,观众们见到那个小丑又跑上台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再配上那张丑丑的脸,观众席上指点嬉笑不断,大声叫好。
看着看着,小丑低下头,任凭团里的人打骂拉扯着把他又拽回化妆室。今天,没有鲜花了。
“团长,小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没事,饿不死,瘦点儿才丑。”
小丑回想着,那天,他一如既往地给大家表演着,观众们笑了,他也笑着,等他走到最后,默默的她显得有些不合群,板着脸动也不动。小丑是带来欢乐的,不笑怎么能快乐呢?可是,小丑想尽办法,以至于身旁的人都从椅子上掉落下来,她依旧绷着脸,无奈,他拿起小姑娘的一根手指,轻轻的让她摁了一下那个红红的鼻子,“噗嗤”小女孩笑了起来,红色的球好像有魔力似的,小女孩笑个不停,小丑也在笑着,观众们见到那张大大的嘴,也笑了起来。
之后,小女孩每次表演都会赶来,有时玩的晚了,小丑会背着小女孩回家。小女孩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来一朵花,他也在每次表演结束,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此这番,已经过去近一年了,只是,小女孩再也没摸过鼻子上的球。
自她没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小丑变得越来越瘦,观众们的笑声也越来越大,马路边遇见了一次她,可是小女孩远远地跑开了,受不得这种煎熬了,小丑到了她家。
“妈妈说你太丑,跟你在一起后,同学们都在笑话我。”小女孩挣脱了小丑的手,又匆匆跑开了。
小丑默然,静静地走回了马戏团。
“团长,小丑把帽子扔了,换成高脚帽了。”
“没事,丑就行。”
......
“团长,小丑把衣服扔了,换成西服了。”
“没事,丑就行。”
......
“团长...小丑把鼻子摘了...”
“没事...没事...”
小丑的换装给团里带来的更多的收益,无论小丑怎样打扮,观众见到他依然大笑,十五年了,他的那颗球一直挂在脖子上,却再也没带过。
小女孩最后来了,不过是一队人,小女孩成为了一个公司的经管,收购了马戏团的土地。小女孩与新的团长交流后,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小丑,松散破烂的衣服挂在身上,女孩走了过去,递给他一朵花,小丑拿着它,轻轻地咬着花茎,看着她“我还是小丑啊?”说完,头埋在了臂弯里,呜咽着听不清是否在低语,女孩伸出的手指又从小丑的胸前收回,转身,离开。
“小丑,你干嘛呢,快收拾东西了,你怎么还叼着朵花,这又没观众,搞这么丑给谁看啊,快扔了。还有,你那胸前的什么玩意儿,也扔了,等到了芝加哥再给你做个。”团长收拾着东西往车上装,对还在蹲着的小丑吼道。
小丑起身,带着独轮车,一瘸一拐走到车旁,转了一下身,走到了垃圾桶,拽下脖子上的球,缓缓地放在桶(痛)的中央,嘴咧得大大的上了车。
车子开动了,一路滚滚,身后飞扬的尘土又轻轻地落在路旁的花上。
(写给那些曾经有些改变却又从未改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