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群依旧喧闹着,教室的灯光显得有点刺眼,嘈杂的人群没能激起李怀德内心的一点波澜,那是一颗已经死了的心,再也没有一丝涌动的能量。世界仿佛与自己隔绝,李怀德跌坐在黑暗的中心,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正被黑暗逐渐吞噬。
当喧闹终于停止,凌襄随手把徐子涵的相片放在桌面上,忙着小声跟郭莹解释。那魂牵梦萦的身影如魔鬼的手掌一般牢牢捆住李怀德轻轻跳动的心,多想抬头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好,可是这一抬头的瞬间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心里充满的是惶恐还是逃避,或是不能接受现实的疼。
低下的头,惊恐的双眼,张开的口,略感冰凉的脸颊还有微酸的鼻子,李怀德已忘了身在何方。
凌襄终于跟郭莹解释完,轻轻一拍李怀德的肩膀,小声道:“怎样?这个比起你的梦中情人,如何?”
李怀德身体剧震,涩声道:“好,好多了。”
正在兴头上的凌襄没有发现李怀德的不妥,此时正在脑海里想入非非,幻想尽享齐人之福,而周围的人更被凌襄的光芒吸引,尽管只是一瞥,目光也是完全越过正低着头的李怀德,在凌襄身上停留。
或许你也一颗独一无二的星星,但因为与月亮靠得太近,所以你的光芒只能用来衬托,衬托月亮的皎洁,又或许根本连衬托也算不上,因为根本没人留意。
接下来该怎么办?接下来能怎么办?无力,全身无力,李怀德趴在桌子上,悄悄流了一点泪。凌襄终于发现这个同桌加哥们的不妥,道:“坏蛋,怎么啦?”
李怀德摇摇头,道:“没什么,有点不舒服,可能没睡好。”
凌襄怎会想到李怀德此时万般悲哀,千般无奈,以为李怀德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道:“那你睡一下,我帮你看着老师。”
李怀德点点头,陷入自己的伤痛中。忽然间李怀德觉得跟凌襄变得很陌生,两人中间隔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怎么努力都走不过。
这一晚是何其漫长,李怀德浑浑噩噩的倒是真像病了一样。听了凌襄的话,大家都认为李怀德只是精神不好而已,只好不去骚扰他,让他好好休息。
--- --- --- --
桥的那边,徐子涵亭亭而立,含笑等待着,李怀德满心欢喜正要走过去,凌襄快步从身边走过,李怀德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两人相拥而笑……
--- --- ---
李怀德醒了,脸颊挂着泪痕,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不想起的时候无踪无影,一想起就无处不在,躲也躲不掉。天很黑,周围很安静,寂静的夜里,甚至没人打鼻鼾,翻身的也没有,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的。被哀伤吞噬的夜晚,李怀德是那么的无助,世界虽大,却无处可逃。
时间慢慢流走,带不走悲伤,也没有带来欢乐。黑暗中,仿佛听到心被撕裂的声音,又有多少看不见的泪,悄然滑落。
天亮了。
寝室的人开始起床了,凌襄精神显得很好,真正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清早的笑容满面。李怀德静静注视着,忽然从床上跳起来问:“你打算怎么对写信给你的那个女生。”
凌襄笑嘻嘻道:“鱼与熊掌皆可兼得,反正又不在同一个学校,当然是尽享齐人之福啦。”
李怀德双目一瞪,道:“你说什么?”
凌襄拍拍李怀德肩膀,道:“大家都是男人,你懂的。”
李怀德双手猛一推凌襄肩膀,凌襄猝不及防往后退,跌坐在地上,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张大着嘴巴看这一切,每个人都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包括已经跌坐在地上的凌襄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听李怀德指着凌襄大吼道:“你再说一遍!”一双失眠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此刻正怒瞪着凌襄。
凌襄这下反应过来了,跳起来冲过去猛一推李怀德,大吼道:“你发什么疯!”
李怀德退了几步没有跌倒,正要向前教训凌襄,却被已经反应过来的众人死死拉住,寝室外也已经围了不少人。
李怀德边挣扎边指着凌襄道:“你敢再说一遍,老子废了你!”
凌襄也不认输,道:“说又怎样?咬我呀,来咬我呀!你他妈疯了吧!”
司马望:“把他们摁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别让他们瞎嚷嚷。”
众人正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这么做了,李怀德和凌襄自然反抗不了。司马望接着道:“吕大少,张岭出去赶人,别让人看笑话了。”
吕皖和张岭只好出去赶人,不让人围观,虽然围观的人都不肯走,但面对两人一个有权力,一个有拳头,也只好乖乖就范了。
等到两人安静下来,司马望道:“放开他们,趁还有时间,说说怎么回事?”
凌襄:“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吃错药了吧。”
李怀德怒目而视,道:“你他妈忘吃药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哪根葱,敢享齐人之福。”
凌襄:“怎么着?我享齐人之福怎么着?碍着你了?惹着你了?”
李怀德:“就是碍着我,惹着我了,我揍死你这王八蛋。”说着又要动手,众人只好再次把他摁住。
庞剑飞:“闹半天原来你俩为了女人吵架,谁呀?魅力那么大,郭莹?”
郭旭:“坏蛋你爱上郭莹了?不会吧。”
凌襄:“他敢?!”
李怀德:“我爱你妹,我爱谁关你什么事了?”
司马望:“坏蛋你冷静点,好好把事情说说,这没其他人,都是自己兄弟,有话就直说吧。”
凌襄:“谁跟他兄弟了,放屁!”
李怀德:“老子不认识你,放你妈的狗屁!”
众人无语,搞半天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又快到时间上课了,司马望只好道:“有什么中午再说,快准备下上课吧,要迟到了。”
两人目前形同水火自然难以同桌,张岭只好发扬班长精神跟李怀德换座位坐一早上。课间寝室众人各种打听,各种试探,各种猜测,最终的目标还是锁定在昨晚凌襄收到的那封信上。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简单说了爱好文学想和凌襄交个朋友,顺便附上照片而已,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相片这个人上,当然还有人坚持和郭莹有关系,不过鉴于前阵子李怀德要给初恋写情信告白的事情,都没把这当回事。
司马望:“你们说,事情会不会就这么巧,寄信给凌襄的这个会不会就是坏蛋的初恋?”
李畅:“我看有可能,极大的可能。”
张岭:“直接跟坏蛋求证?”
郭旭:“不然呢?”
吕皖:“直接问问不就得了,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好说。”
庞剑飞:“话是这么说,可是今天早上问他也没说呀。”
司马望:“既然大家都认为这个有可能,我试探一下好了。”
-- --- --- --- ---
司马望:“认识游小璐以前其实我也有喜欢的女生,我说谁要敢在我面前欺负她我就跟他拼命,所以我特能理解你,你说对么?坏蛋。”
李怀德神情一动,动动嘴,没说话。司马望继续道:“初中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有时候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在受苦,心里就会难过,会愤怒。你也是这样的,对不?你是因为凌襄他说想享齐人之福才这么生气的吧?你是想保护她,我明白。”
李怀德点点头,转过头去看着凌襄,道:“我真不能接受。”
司马望这下完全明白过来了,就是那么回事!当下便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别人拿了她的相片寄过来而已,并不是本人?”
李怀德恍然大悟状,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可是,可是也有很大可能是她本人。”
司马望道:“在真相未明之前,不如我们还是好好坐下谈谈,看看怎么处理好不?而且凌襄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不要跟他较真。”
李怀德想了想,点点头,道:“好。”
这边弄清楚以后,那边跟凌襄一说也没什么问题,就定了在饭堂好好把话说清楚。
--- --- --- --
饭堂,人都到齐了,却陷入一阵沉默。司马望动了下张岭,张岭会意,干咳一声,道:“这个事情的缘由大家基本都清楚了,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们就有话直说,问题的关键在于凌襄你怎么想?凌襄,你说说到底你是怎么想的吧?”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凌襄,李怀德更是盯得紧紧的。凌襄虽然早上挨了打,心里有气,但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不好计较,只好道:“虽然我嘴上说享齐人之福,可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凌襄看了李怀德一眼,继续道:“我承认她是很漂亮,我第一眼看到也很心动,但是,我不是见色忘义的人,何况就算我肯你们肯,郭莹也不肯。所以,我保证,我不会跟她发展任何关系。”
庞剑飞拍拍李怀德肩膀,道:“坏蛋,这下放心了吧?”
“就是,就是,该放心了吧。”
“多大的事,弄得像杀父仇人一样,现在不就没事了嘛。”
“以后有什么就摊开说,别突然发作,像个疯子一样。”
“就是嘛,一场兄弟,必须坦白呀。”
“唉,话说还真漂亮,是个男人都心动。”
……
“凌襄,那个,对不起了。”李怀德道。
“说什么呢,小事情,让我打一拳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对对对,我们也得揍一拳才行,这个疯子会吓人。”
“别!嗷……”
“哈哈,你别逃!”
……
凌襄把徐子涵的信连着照片推给李怀德,道:“喏,原封不动都给你了,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可别再发什么疯。”
李怀德看着那精美的淡蓝色信封,不由得思绪万千,道:“凌襄,谢谢你,真的,谢谢。”
凌襄一拍李怀德肩膀,道:“客气什么,要是真感激,就对我好点,例如早餐宵夜什么的,你懂的。”
李怀德叹一声,道:“现在的天气真是不好,让人越来越容易做梦了。”
凌襄伸手就要把信抢回,李怀德早已收入怀中,道:“别想了,我不会再把他交给你的。”
凌襄扬起头,道:“你以为以我的记忆,会不记得姓名、地址?”
李怀德咧嘴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哈哈。”
凌襄无语,道:“算了,不跟你计较,话说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窗外,淅沥沥的小雨布满整个天空,李怀德双手护着信,迷茫地看着窗外,摇摇头道:“不知道。”
校园广播放着一首旧歌--《三月里的小雨》,似乎把所有人都带进一种惆怅的情绪。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 沥沥
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啦 啦啦
哗啦啦啦流不停
小雨为谁飘 小溪为谁流
带著满怀的凄清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 沥沥
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啦 啦啦
哗啦啦啦流不停
小雨陪伴我 小溪听我诉
可知我满怀的寂寞
请问小雨谁带我追寻
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
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 沥沥
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啦 啦啦
哗啦啦啦流不停
小雨陪伴我小溪听我诉
可知我满怀的寂寞
请问小雨谁带我追寻
追寻那一颗爱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