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新的战争
话说荆州换了新的刺史,酒肆每晚的谈论对象马上就换成了新任刺史大人。又有许多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在这个老百姓经常聚集的地方为众人所熟知。
我听了几个晚上后,对这位桓温桓大人的生平过往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似乎是个非常有能力,也非常有野心的人。
就说为父报仇,一个人能够隐忍三年,趁着仇家出丧的时候手刃仇人,这份胆魄就不是常人所能有的。不过对于底层百姓来说,这样的故事却很受欢迎。因为民间对于为父报仇这样的话题都是持赞扬的立场。特别是据说桓大人为人豪爽,风度不凡,长得又非常伟岸端庄。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这样的人当荆州刺史,那么肯定还是要打仗的。
因为荆州的这个位置以及它所属的军事潜力都及其巨大。成为荆州刺史一般都会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桓大人的前任庾大人也是如此。任何想要功成名就的人,都会尝试去北伐。看来过不了多久荆州就又要征召军队了。
话说现在就担心这件事还为时尚早。桓大人才来荆州没多久,况且皇帝宾天也没多聚。暂时还不会打仗。
我的生活依旧毫无变化。每天贩卖各种小货品为生。迥然一身的我依然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每天机械式的从住处到街上,又从街上到住处。晚上偶尔去一次酒肆喝点酒,听听坊间最近流行的话题。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当初在荆州落身的初衷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四五年了,逃散的家人们不知道现在都在哪里?我还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他们?这个你攻我伐的乱世到底啥时候才能结束?
永和元年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但是饶是如此,该结束的还是会结束。到了元日这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新年世家大族们会施舍很多粥给难民和穷人。街市上会售卖各种各样的小吃。相应的街上的行人也会变得多起来。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桃木符,上面的门神威武神气,怒目而视,仿佛要把小鬼给吃了一样。街上的男男女女身上都挂着怯鬼丸。生意这个时候就会特别好。这一天我的生意早早就结束了。得了点钱在回去的时候买了桃木和一小块胶牙饧,还有半罐椒柏酒。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学着其他人一样,在家门上挂了苇绳来驱邪祈福。
回到家后,结束了一天辛劳的我终于可以伸伸腰了。将灯点燃后,我为自己煮了一碗豆粥。把买的桃木放在陶罐里煮了点桃水,将半罐椒柏酒和胶牙饧摆出来。吃了一顿丰盛的元日晚饭。
元和二年的开始非常的平稳安详,一切都是以新为开始,希望新的一年能够带来新的希望。希望一切都能充满希望。
大约三月的时候,城墙上张贴了露布。一经张贴,便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那时候我正好刚出摊,路过城门口,便也凑了过去看热闹。人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最里面留了一块空地,一个老者大声的给围观的人们读着露布上的字。大家口口相传,不一会儿满城都传开了。
原来是新来的刺史大人募兵。号召想要投军的人都去应征,每个人分五十亩地。不过武器、盔甲、马匹这些得自己买。
我的心里蠢蠢欲动起来。五十亩地可太多了。只要不死,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一起耕种,这日子就不愁了。
不过新来的刺史桓大人这就急着征兵,看来是很想做出一番成绩的。只不过这样会有风险,就像酒肆间流传的一部分意见说的那样,刺史大人太年轻,虽然因为早年间替父报仇而名满天下,可是那毕竟是个人之事。并不像庾都督那样经过很多大事的历练,因此可能缺乏经验。这样有可能会经历失败。
但是想想未来的日子可以有地,不用再这样栖身破茅屋,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我还是参加了应征。
到了军营后,我被分到了传令队,成为了一名穿令兵。
我们队有200人,都是传令兵。队主是一名叫成武的高大之人,大方脸,络腮胡,眼睛就好像两个大窟窿,黝黑深邃。他喜欢盯着人看,军营中纷传他的眼睛能摄人魂魄,不要与之对视。但是队主的骑术非常了得。据说桓大人就非常赏识他。
我们伍长相比之下就显得比较瘦小,站在马边上刚好露个头出来。但是他的动作很灵活,能在马背上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动作来。全伍没人知道他叫什么,都叫他的外号猴大,最后将“猴”就写作了“侯”,于是伍长就被叫做侯老大。
猴子当传令兵骑着马,那马岂不是百病不侵。所以侯大在我们这个以马为主的队里颇有些辟邪怯凶的威名。所以每次出征,我们伍的人都会拜侯大,祈祷在征战中马平安无事,我们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同伍的剩余三个人,有两个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一个是荆州本地人。他们三个人面相上都比较老,岁数都在三十四五之间。家里都有妻儿老小。他们的骑术就很一般,荆州本地人,身材很壮实的叫李大眼,他在骑术训练的过程中还从马上摔下来过。不过从北方逃难过来的赵康,元穆之就从来没有过。大概是他们在北方就经常骑马的缘故。
在军营中我一边熟悉着一队里的人,一边开始了我作为传令兵的训练。我每天都接受骑马训练。练习背着令旗在各种崎岖的山路,泥泞的小路等复杂的道路上快速骑行。同时也偶尔练习骑射。队主经常给大家表演他那精湛的骑术,但是人们都暗暗的盯着他的马看,从来不敢和他对视。对于这种情况,队主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是大家对他精湛骑术佩服的外在表现。因而会非常高兴。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7个月过去了。十月的时候,上边传令下来,要我们做好准备,随大军出征。这次的征讨对象是成汉。而队主显然是得到了非常确定的消息,因而从队里开始挑选一些好手和他一起出征。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们全队都被选中,跟随队主出动。
终于,在十一月的一个早上,我们随着大军开始了出征。虽然说是大军,但是据我观察,其实只有一万人左右。但是这一万人应该都是精锐,因为大部分军士都有盔甲,军威甚严,旌旗鲜明。我们伍被派去和先锋袁大人一起行动,为后续桓都督的大军扫清障碍。
然而作为先锋,袁乔大人这一路行军却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之前军中充满了担忧,许多人都认为蜀地偏远险要,而我军人少,成汉军队势大,恐怕一路上会很艰难,遇到很多恶战。结果令人傻眼,根本就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最终袁大人停止了进军,选择在青衣停下了等待桓都督的大军前来会和。
青衣这个地方,位于蜀地的中心,离成都已经不远了。
在青衣等待都督大军到来的这段日子,我们队跟随袁大人的这部分人每天都要出去青衣的四周侦察,标注一些河流的渡口,水井的位置,以及山路的位置。晚上则守在高处,警惕成汉军队可能得偷袭。出乎我们的意料,十来天的时间,没有任何袭击发生。甚至于连个成汉的军士都不曾见到。
晚上我们伍聚在一起值夜的时候,大家一起聊起了这几天出去侦察发生的事。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对于成汉现状的分析。侯大颇为神秘的告诉大家,这山上他的猴子亲戚告诉他,成汉的大军就藏在附近的山里,等着都督的大军以来,便把咱们一网打尽。
元穆之就笑他妖言惑众。等大军前来,告诉队主,让队主处置你。话说这元穆之嬉笑完伍长后,便很正经的给我们分析了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他说成汉早已不复开国之勇,加之宗室互相攻杀,内部横征暴敛,早已天怒人怨。都督对成汉实情了如指掌,不然也不会刚都六州军事便首伐成汉。必然是有人进言,而这个人便是袁乔袁大人。
他这一本正经的说辞把我们都逗笑了,侯大被他正襟危坐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说他是猴子带帽,李大眼还反问元穆之,说你是不是偷听了都督和袁大人的对谈。我也跟着一起乐了。这元穆之身上一股文雅书生之气,张口闭口都是我们说不来的,传的又都有模有样,就好像他在现场一样。
就在我们有惊无险的等待中,都督统帅着后续的大军,赶到了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