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它带走了昨夜的风,还有一些青春。
01
我,我爹还有我爷,我们祖孙三代的身上,都烙有农民的印记。
我爷出生在黄土地上,死后又被埋进了黄土地下,他有着农民应该有的一切特征;我爹算半个农民,只不过他更喜欢用“知识分子”这个称呼;而到了我这一代,这农民的烙印似乎就更加模糊了,正是因为这样,我为了维护农民这个光荣的身份,在年少轻狂的日子里,去做过一阵子的农民,而且还是“金币农民”。
其实“金币农民”不是眼看黄土,脊背向天的传统农民,它是用网络游戏中的虚拟货币和道具来换钱的一种职业,也叫做“游戏代练手”。事实上这个称呼,是略含贬义的,是我们这群从业者用来自嘲和相互安慰的。
02
说起“金币农民”,我不得不说一个男人,我叫他刚哥。
第一次遇到刚哥的那天,我正在网吧里忘乎所以地鼓捣着键盘,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坐在我旁边的。直到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看到一个头发短到像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人。
我必须承认,当时看到他这样的发型我怕了,尤其等到刚哥笑了以后,我就更怕了。刚哥笑起来,嘴是向一侧歪的,然而,这惊吓随着刚哥嘴角歪的程度越来越小,最后,我也笑了,我摸着和刚哥一样短的头发脱口而出:“你爹也不让你留长发?”刚哥继续向上倾斜的嘴角凝固了一下,然后笑得就更夸张了。
刚哥说,他头发的造型和他爹没有任何关系;而我说,我的头发在刚回家乡实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03
从小到大我爹经常对我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所以,如果早餐我吃了不干净大叔做的煎饼,这他是不乐意的;再比如,他发现我躺在床上,电脑里播放着剧情简单的电影,与此同时我的床头还放着卫生纸,然后他就极为不乐意了,以至于他陪着我睡了小半年。
我爹对我身体的要求就已经如此“残忍”了,等到了“仪容仪表”这一块儿就更加地“惨无人道”了,头发的形状,那更是严上加严。这样直接导致我从小到大,都顶着一个刚从看守所出来的发型,看着别的孩子头上那潇洒的倩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黯然神伤。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我去了千里之外摆脱了我爹的魔爪后,终于蓄起了长发。固然寒暑假的时候,他免不得一阵阵的唠叨。不过我爹他的确是有些老了,又加上“将在外”,所以固执的他也就妥协了。
我爹的妥协给我了勇气,所以我变本加厉地给自己来了一个爆炸的发型。本来我以为可以潇潇洒洒地张扬一阵子,可是当接到实习通知的时候,我的头发依旧根根向上,心却跌入了谷底。
当时,我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回家乡去实习,我权衡了很久,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回到家,我的爆炸头该如何向我爹交代。我已经和我爹做了二十几年的父子了,太了解他了。按着他以往的作风,长头发都不能忍受,而如今我这个模样,他定然会因为爆炸头和我断绝父子关系的。不过,如果现在让我和爆炸头断绝关系,这,我也是做不到的啊!
怎么办,要爹还是要头发?
这个问题一直纠缠在我的脑袋里,直到我坐上了火车,也没有消失。它伴随着火车与铁轨之间摩擦的声响,让我苦恼到了极点。归乡的火车到了站,我也没能选择好。
随着人群,我出了站。家乡熟悉的一切迎面扑来,我吸了几口气,把头发甩了甩,一低头就看到我的影子印在了马路上——很长,很长的影子,在我的脚尖处一直延伸到很远。在影子的最远端,我看了张牙舞爪的样子,那是我的头发的样子。
这……
我又晃了晃头,接着回头,看到熟透苹果般的太阳,已经被吃了一个大半。当整个苹果被吞下去的时候,我终于也下了一个决心——用我新的发型,挑战一下我老的爹。毕竟,我爹他一定是更老了,眼神也一定是更花了,又或者说他忽然之间就可以接受新鲜的事物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事情到这里,就明了多了,于是我伸手打上一辆出租车。路上,的哥对我的头发也是好一阵儿的夸,这又增加了我的底气……
04
熟悉的家,熟悉的门,熟悉的我爹站在门口,可是他带着的表情是陌生的。随着“啪”的一声,家的门关上了。此时,我在门外,我爹在门里。
“你是谁?”门里是我爹带着恐惧的问话。
“老爸啊,我是你可爱的儿子啊!”门外是我欲哭无泪的回答。
“你不是……”
我和我爹,在关于我身份的问题上争辩了很久,到最后我爹还是妥协了。他说,如果我肯把头发变成原来的模样,他还是勉强会承认我是他的儿子。
得!
一切保留这个爆炸头的理由,现在都已经消失在理发师的剪刀下了。我带着小平头,还有几盒特产烟,又敲开了门。这次的结局,是皆大欢喜的。灯光下,我爹抽着烟,摸着我的头——感谢天和地,我们父子终于相认了。
古往今来父子相认的场面是极为祥和的,所以我和我爹相认的场面也是很温馨的。当然,这样的时候,少不了老妈做的菜,还有我爹爱喝的酒。因为遗传强大的作用,我爹爱喝的酒,我也爱喝。这样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我爹会无视遗传基因的强大,而只是单单通过我的爆炸头,就否定我们之间的关系呢?这个严肃的问题,直到我喝到晕头转向,也没有搞清楚。
还有短头发到底有什么好处呢?我也是想不明白……
05
当刚哥问我,要不要去他的工作室做“金币农民”的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短发的优势,我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头发短,看起来像个好孩子,才邀请我来你的工作室啊?”
刚哥歪嘴又笑了,“没有,只要会玩这个游戏,我都要……”
啊,我刚刚给自己建立起的心里安慰,一个瞬间又崩塌了……
06
有一天,刚哥这样问我:“你,为什么选择来我的工作室呢?”
我摸了摸兜里的手机,自尊心让我撒了一个谎,“因为,我师傅太胖了啊!”
“啊……”刚哥张大嘴巴,一脸的疑惑。
其实,我没有完全欺骗刚哥,我下定决心来做“金币农民”,有一部分原因是和我师傅的体重有关系的。来这里不久之前,我是在杂志社实习的。讲真话,我当时完全是被“杂志社”这三个字给吸引过去的。那个人才市场里的中年大叔,满脸微笑地对我说:“小伙子的条件不错呢,可以做采编这个职位。”
采编是啥?
我不知道,可是后来我知道了,采编就是广告业务员。那时候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甚至有几次,都想一走了之的,可是为了“杂志社”这三个字,我还是留了下来。于是,我有了一辆自行车,还有了一个师傅。我想,如果,我没有师傅,我有可能是不会离开杂志社的;又或者说,我的师傅没那么胖,我也不会离开杂志社的。不过,现实总是这么不如意,我是没有办法的。我没有那种用我不到140斤的体重,驮着一个体重超过170斤的师傅,天天穿大街过小巷地去拜访客户的能力。
半个月下来,我瘦了。而我的师傅对我说,他也瘦了。看着师傅坚挺的肚子,我痛下决心,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接着,我也和杂志社断绝了关系。结局当然是很惨,我没有拿到一分钱,还买了一辆自行车。
我买那辆自行车的钱,几乎花光我仅有的零花钱,这个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兜里这部新款手机,为了拥有它,我把最后一年的学费给花光了。所以,真正让我义无反顾地来做“金币农民”的原因是因为钱。我是万万不想,因为一点点的学费,和学校断绝关系。如果和学校断绝了关系,那么我一定又会和我爹断绝关系的。于是,为了更好的维持好我的各种关系,我只能偷偷摸摸地做起了“金币农民”。
07
做“金币农民”的日子是很快乐的,因为有刚哥。刚哥虽然头发很短,却是一个仗义到死的人。他给我们这群孩子,发的钱很多,而且还会经常带我们去吃喝玩乐。说真心话,当时我有种一辈子跟着刚哥混的冲动。
有一次刚哥又喝多了,他对着我说了一句话,“年轻人啊,真是羡慕你们啊!”一向嬉皮笑脸的刚哥,那天特别严肃。刚哥严肃的脸,导致我被嘴里的吃食给卡住了喉咙。我侧着头,咳了几下,才呼吸顺畅了起来。接着我发酸的眼睛里,映入刚哥新买的小汽车。我心里想:“年轻,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刚哥给的钱确实不少,只是我的钱花得也很快,以至于当我马上要回学校拿毕业证的时候,兜里除了那部手机以外,还是没有一分钱。就在我琢磨和我爹撒什么谎的时候,也到了和刚哥道别的时候。刚哥还是坐在他固定的角落里,头发依旧短,嘴依旧歪。那一刻,我有点舍不得了,但是道别的话还是要说的。
“刚哥,我要回学校了!”我的眼睛有点酸,声音有点哑。
“好事啊!”刚哥还是一样满不在乎的表情,然后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抽出很厚的一部分,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有点懵住了,一时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发生的事。接着,刚哥摇了摇头,又把另外一只手里的钱也递在我的面前了。
“刚哥,这是?”
“拿着啊!”说着刚哥就站起来,两沓钱塞进我的手里……
那天晚上,刚哥这个“金币农民”的头,带着我们这群“金币农民”,吃完饭后,去了KTV。整整一个晚上,刚哥都在跑调。最后,我带着刚哥跑调的歌声,还有他给我的钱,坐上了回学校的火车……
08
刚哥给我钱的意思,是让我买几身好衣服,带几包好烟,荣归学校。事实上,刚哥高估了物价的水平。他给的钱,让我不但有了好衣服,有了好烟,就连欠下的学费都补充上了。
无论什么时候,离别总是伤感的。
毕业的时候,我和我的同学们就是带着离别的伤感,各奔东西了。我们约定着谁都不会忘记谁。诚然,这约定是由衷的,可是谁又可以保证,岁月这种交通工具,在未来颠簸的路上,会不会颠掉我们的青春,还有我们由衷的约定呢?
我带着伤感,也坐上岁月驾驶的火车,随着颠簸,又回到了家乡;然后又在颠簸中,我成了一家车行的销售员。本来,我想就随着颠簸随波逐流吧,可是我又遇到了刚哥……
09
这次遇到刚哥,是在我工作的车行里面。他带着一个女孩子,来看车的,车还没看完,他就看到了我。
“一个月赚多少钱啊?”久违的声音,久违的歪嘴笑容。
“不到2000块!”我低下了头。
“啧啧啧,这样吧,你跟着我干吧……”
那天以后,刚哥租给我8台电脑,我就在他的隔壁风风光光地也当起了“金币农民”的头头。
刚哥这样说:“你们年轻人一个月2000块,也真辛苦啊!”
我说:“谢谢刚哥……”
实话实说,看着这群比我还年轻很多的孩子们在电脑前鼓捣着,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在成就感膨胀的同时,我也把对刚哥的感谢的话常常挂在自己的嘴边。这些感谢的话,刚哥总是不耐烦地听完后,再不以为然地笑着。
我的手下有12个孩子,他们喊我叫做,凌哥。对于这个称呼,我是很满意的,总有一种做了将军的快感。可是,我不是将军,我只是一群“金币农民”的小头头。
10
“凌哥,你看老子耍的,是不是有点狠嘛!”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的孩子,回过头看着我,一脸的骄傲。
“狠啊,狠啊!”我忍不住笑了,这个普通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一个人控制着三台电脑,手忙脚乱地成了一个球。
“凌哥,你看我的耳钉好不好看?”另一个孩子站在我面前,浓密的头发下包着小巧的耳朵,耳朵上面钉进去一个花型的耳钉。
“太娘了!”我点了一支烟。
第二天,他又问我,他的耳钉好不好看,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骷髅头在他的耳朵上闪闪发光。那耳钉太大了,我深怕他的耳朵被这骷髅头吃掉了。
“好看,好看……”我撒了谎,如果我再说不好看,不敢想明天他耳朵上会出现什么。按着惯例,这个孩子有可能会把我的照片挂在耳朵上。
孩子们是尊敬我的,就像我尊敬刚哥一样;我对孩子们也是好的,就像刚哥对我一样……
11
“金币农民”的收成是不低的,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小小的头。所以不久后,我就挖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那是我第一次把虚拟金币换成了人民币。孩子们乐了,我也乐了,刚哥看着我们也乐了。于是,我们决定庆祝一下。刚哥赞助了酒,我们十多个人,坐在饭店里,有说有笑着。
菜还没上,酒就已经都倒满了。有一个小胖子看着酒皱起了眉头,他说,他不能喝酒。于是,大家矫情了一阵儿后,就放过了他。就在这时候,有一个孩子站起来,举起酒杯,大声说:“来,我们干一个!”说完,他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
这,这太可怕了。那杯子大到离谱,几乎可以装一瓶白酒了。
“啪!”这个孩子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我们,“喝啊!”然后,除了那个小胖子以外,我们都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已经在宿舍里了,关于我是怎么回来的,一点点儿都想不起来。我点了点人数,一个不少,也就放心了。
年轻真好啊,刚到中午,所有人都生龙活虎了,只有那个小胖子还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我心生疑惑,就走过去关心他。他痛苦地动了动胳膊,皱着眉头说:“没事儿,凌哥,累的,你想啊,我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背你们回来,能受得了吗?”于是,这个小胖子连续躺了两天,终于也恢复了正常。
第二次庆功宴的时候,我还没有坐下,就听到有人大喊:“酒呢,酒呢?”我一抬头,看到那个小胖子,正在拧着酒瓶盖子……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饭店里,这个结果我是知道的,因为那个小胖子他是最先喝多的。事实证明,他果然不能喝酒,我们都醒了以后,他还醉着。我们十几个人,抬着他回了宿舍。当他清醒以后,带着一脸的疑惑,打量我们很久以后,他问:“凌哥,你们总是揉肩膀干啥啊?”我还没有回答,上面传来一声大喊:“减肥吧,你可累死老子咯!”
这个能同时控制三台电脑的孩子,却被一个胖子的体重给摆平了……
12
我们这群“金币农民”像铁一样地团结。
如果孩子们在游戏里遇到其他不属于我们工作室的“农民”,并且对方的“农民”想要共享可以换钱的金币的时候,那么矛盾就会产生了。
我必须承认,我的这帮孩子们都是“君子”,因为开始的时候,他们是先会打字交流的。由于我们当时是在欧洲的服务器刷金币的,所以汉语是没有办法识别的,因此我们只能用拼音交流。历史又一次证明了两个道理:“言多必失”还有“同行是冤家”,交流的后果就是“骂街”,“骂街”的后果就是让孩子们汉语拼音的水平突飞猛进。
当然,也是有“打架”的时候。
那天,有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刷着金币,忽然出现另外一个人,孩子本能地认为对面也是一个“金币农民”。他本着刷金币不容易的原则,客客气气在键盘上用汉语拼音沟通了一下,结果对面不闻不问,继续刷钱,那么只好“打架”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一方技术比较高,对方很快就“死掉”了,就在我们哈哈大笑的时候,对方复活了,而且还来了一群人,然后屏幕上打出了一堆我们看不懂的汉语拼音。敌众我寡,很快我们就被杀了一个片甲不留。我把看不懂汉语拼音打到翻译网站上,错愕地发现,对面的人在用英语“骂街”,原来他不是“农民”,是“地主”!
这能忍?
往大了说,这可是关乎祖国荣誉的问题;往小了说,“地主”在中国,是要被斗的。于是我号召着孩子们,把所有的号都开到事发地点,开始“厮杀”。场面一片混乱。我们毕竟在外人的地盘上,敌众我寡,可是心中那口气是不能忍的,所以我们控制的角色在被杀复活,然后再被杀再复活中轮回着……
我气得一跳老高,跑到了隔壁,找到刚哥简单说了一下,刚哥马上带着他的“大部队”加入了战团,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明显还是火力不够,就在我们无可奈何的时候,来了一群又一群其他的“金币农民”。要是在平时我们肯定见面就用汉语拼音“骂街”,可是这次没有。他们一个汉语拼音都没有打,就加入了厮杀中。那场“战争”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敌方的角色一个个都消失后,才结束。
当游戏画面里,全部都是我们这群“金币农民”后,我有了种特别骄傲的感觉,激动到手有点儿抖动了。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农民”打了一句“zhong guo wan sui”然后,所有人都打下那句让我骄傲的汉语拼音。
第二天,当我们这群“农民”再见面的时候,先相互打一句“zhong guo wan sui”,接着再用汉语拼音开始“骂街”。世事就是这样的无常,在没有外部矛盾的时候,我们“金币农民”的内部,从来都是有矛盾的……
13
哲人说过,有得必有失。
所以,我挖到过“金子”,也经历过挫折。每次挫折来的时候,我都不害怕,因为我有刚哥还有这群孩子。有钱赚的时候,我们就“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没钱赚的日子,我们也可以就着馒头吃米饭。我和孩子们在虚拟的世界里,快乐着,痛苦着,刷着金币,还有青春……
本来,我以为这一切都不会结束的,可是天下哪里会有不散的宴席呢?当我们这群人“种”出来的金币不再有人需要的时候,我们的宴席也就要散了。吃散伙饭那天,我们所有人,包括刚哥,哭得都像孙子一样。那次,刚哥没有做什么约定,因为他是成熟的。我也没有,我一定是学会了刚哥的成熟。而这群孩子们却抱在一起,他们约定着什么。我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虽然是不成熟的,但是绝对是由衷的。到最后,我们用着爷们一样的拥抱,结束这场终究会分别的宴席,然后带着三孙子一样的情绪,冲进了未来的生活里……
14
第三次遇到刚哥的时候,那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
那时,我终于可以不顾忌我爹的感受蓄起长发,因为,我爹已经成了一把炉灰渣,就这样我顶着长发,在大街上看到了刚哥。刚哥还是没有改变什么,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挺着肚子的妇人。我激动得几乎要哭了,可是却一动没敢动,就这样看着刚哥带着那个妇人消失在街头。
我想,对不起,刚哥,我没有脸去见你了。因为,我欠你太多,太多了。而且,我现在已经不再年轻了;还有我活着的样子,在你眼里一定还是很辛苦的。
点一根烟,我想起那群做金币农民的孩子们,你们现在活得好吗?
15
扔掉手中的烟蒂
抓一把节奏塞进耳朵里
抬头测量太阳与眼睛的距离
怎么才能追上光的痕迹
呐呐呐,来吧
摇摆着身体
眼泪流淌在青春的絮叨里
呐呐呐,去吧
拥抱着自己
笑声荡漾在青春的戏弄里
呐呐呐,大喊吧
青春就是一个无情的玩意
呐呐呐,呐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