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三点多了,还不能入睡,日日如此。翻来覆去,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微弱的光斑,听听窗外的虫鸣;又闭上眼睛想想白天教室里的景象,想想家里的爸爸,相邻的二叔叔,还有刚刚考起大学的妹妹。接着又打开手机,看看“简书”上我的文章阅读量有没有上升,看看“快报”里面有什么大新闻;没过两分钟又关上了手机。而后感觉脸上身上出了汗,像涂了一层油般难受,干脆起来冲个澡。
洗完澡,爬上床,闭上眼睛,不动,翻个身,睁开眼睛,思考,不思考……睡觉本是一件舒坦的事情,在我身上却变得如此艰难了。
我心里慢慢的愤怒了,我在干什么呀?一天要浪费多少时间?可是我怎么办呢?现在不要努力睡觉么?放下心情,躺着,静静地,任自己的脑袋去想象……
二、
慢慢的,我脑袋里构建了这样一个情节:
大四了,我的创业伙伴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天天吃吃喝喝,侃侃而谈。我一怒之下与之分道扬镳,庞大的毕业设计也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任务。后来我病了,大口吐血,瘫倒在地。
爸妈把我接回了家。我便天天躺着休养生息。虽然医生判定我只能再活半年了,我并不沮丧。因为有爸妈的陪伴,每日都可以絮叨絮叨,不谈未来,只谈身边趣事。
爸爸每日早出晚归,回到家里就立马来我的房间看我。爸爸坐在床头,我可以闻到爸爸身上的泥土的味道。我让爸爸帮我挠背,爸爸用他那粗糙的手掌擦在我背上,而不用指甲抓,特别舒服。
妈妈每日都留在家里,一方面不停的做家务,制作辣椒干、豆角干、香菇干等各种各样的食物,远远超过家里所需。妈妈在忙家务同时也不忘时常来我床前坐一坐,和我讲诉完成了哪些事情,还有哪些要做,外面的天气怎么样。有时妈妈花很大的力气把我扶出卧室,让我在阴凉处坐下,看看屋外的样子,看看妈妈干活。我看着山岭,和蓝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照在山尖,特别漂亮,我想象着自己把它画下来。
雨天比较热闹。爸妈都会留在家中,叔叔奶奶偶尔也来看望我一下。那么多人的时候,并不是都和我说话,而我喜欢听他们聊天。
每日都会有好吃的。妈妈常给我炖排骨、鸡汤之类。饭后要吃褐色的中药汤,有点苦,但把药当成苦茶喝去,也不会太痛苦。至于身上的病疼,那么久了,也习惯了,不会受不了,实在严重时,就睡觉吧!只剩下半年的生命,反而安心。因为可以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光不会孤单。不孝的我已经不愿去担心父母的未来了。
妈妈担心我天天躺着太无聊,就给我的手机里充好足够的钱,好让我能够和哥哥、姐姐,和同学打打电话。我很少找他们聊天,倒是翻开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有时候自己也写写童话故事,讲给爸爸妈妈听。
半年快过完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拿起拐杖站起来了,走路了。我想这就是常说的回光返照吧!我自己慢吞吞地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室外。这个时候正是上午,阳光明媚,山上的竹子还是那么的翠绿,天空的满满的蓝,中间留下飞机飞过的划痕。
我慢慢地走在房前,去看每一个角落,都那么的亲切。也许这是对生命的留恋吧!这一天有点奇怪,出来好久都没见到妈妈。我想妈妈陪我四处走走看看,讲讲话。
逛完整个庭院,差不多就到中午了。妈妈还没有出现,我心里颇有忧郁。我开始蒸饭了。我搬不动整个电饭煲,但好在电饭煲里剩余着许多早上没吃完的饭,我只需在里面加点水,插上电。我坐在电饭煲旁边,看着排气空的水汽越来越大,又看到水汽慢慢的地变小,变缓和。可是妈妈还没有回来。我把早上的菜也端了出来,放进电饭煲里加热。又是看着水汽慢慢地变大,变急促,然后变小,变缓和。外边的阳光渐渐的由白色偏向黄色。
我没有等来妈妈与爸爸。大婶婶来了。大婶婶帮我把饭菜端出来,菜已经蒸黄了。婶婶告诉我,爸爸干活时受了重伤,妈妈陪爸爸去医院了,让我晚上去二婶婶家吃饭。大婶婶急匆匆地就走了。我慢慢地把午饭吃完,就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对面的山。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雨后又出了太阳。傍晚了,太阳光从半山腰爬上了山顶,然后不见了。地面有积水,一些小虫子就在上面飞来飞去。这时二婶婶来了,接我去她家,她告诉我爸爸走了,妈妈也跟着去了。听后过了半天,我都反应不过来。当二叔叔过来背起我,我才放声大哭。叔叔背起我的那一刻,发现我竟然还没有小学的弟弟重。
接下来的丧事,我只知道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另外,发现自己可以独立行走了。这让我更加恐惧。如果我死了,伤心这几天就结束了。可是我还活着,我该怎么活下去?
丧事过后,二叔叔、二婶婶还有奶奶都累了,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了。晚上我独自回到家里,坐在门口,里面黑乎乎的,外面是明亮的月光。我不想进去,也不想离开。但最后,我带上妈妈留给我的手机,几十块钱,离开了家乡。
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但我留下来,就会不想活下去。
三、
脑袋里呈现各种画面完成上述的情节,我的泪水已经洒湿了我的枕头。
我是一个从农村里来到大城市的青年,城市繁华得让我陌生,农村里寂静得让我生熟。会到家乡,瘦弱的我比不上年老的父亲;在大城市里,父母不能为我指明出路。最怀念的是小时候,生病了依偎在父母怀里。
如此的我,想这毕业之后,能够自己雇佣自己,以努力换取一份自由。我能好好的活下去么?
喜欢的人也上大学了,相隔三省,我如何爱她?
父母即将老去,我如何照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