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幽然释
眼见着夕阳西下,日光一点一点消散,远处的山峦勾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线条,直到天空中没有一丝光线,整片南幕森林都笼罩在灰暗里。
当人们慢慢适应了漆黑的环境。斗转星移间,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天边,月光穿透了高耸的云杉树细密的枝叶,照进一片幽暗的山中密林小道上。
道路两旁升起一堆堆篝火,向着密林的尽头蔓延开来,废弃多时的山路一下子有了人烟气。若不是因为这次的王城戒严,看惯了王城昼夜喧嚣的奈诺族人是很难有机会领略南幕的另一幅静谧幽远的景象。待到明天日启程,往前再翻越两个山头,就能到达王城入口。
一群离人群较远的商队,把沉甸甸的货物放在一处,商队里的十几人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商量着明天到达王城要准备的事情。
对于走街串巷,售卖货物营生的族人自然清楚,族里为防着外族人混入王城,已经戒严一月有余。王城中一定奇缺货物,只要能进入王城,他们手中滞留的货物在集市上一铺开,定然能卖出好价钱。
围坐在一起的行商人看着彼此被篝火映红了的脸颊,满脸堆着窃喜,继续说笑起来。
等到夜深了,篝火早已熄灭。滚滚白烟升腾到漆黑的夜空中,族人们都睡下了。一阵气流吹淡了白烟,浓厚的白烟又补充了上来。灰暗的烟雾中,隐约看到三人的轮廓,忽明忽暗间又消失不见了。
深秋时节,本就更深露重,再是露宿野外,更是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商队里本是有人值守的,守夜人不知今日为何突然困意满满,打了个哈欠也睡下了。
地面上发出细细密密的声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穿着行商人的服饰,身上披着一床裘皮被褥,缓步走近商队中,伸了个懒腰,拉了拉裘皮被褥,埋头睡下了。而迷雾中曾出现的另外两人相继隐藏起来,消失了踪迹。
翌日,深秋的林中依旧寒冷,好在暖阳已经照射着大地,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会暖和起来。奈诺族人已经开始准备行装,要在中午之前赶到城门口,还不知王城城门口会是个什么情况。
等到那群行商人被嘈杂的赶路声吵醒,赶路的族人已经走了不少。他们也在这阵混乱中,不由分说地起身,收拾行囊,叫嚷着让其他人赶快赶上自己的马匹,和货物启程。
原先那个皮肤黝黑的人起身,背过身去,藏起面容,躲在货物后面,骑上马儿跟随着商队一起飞奔出发了。
就在离开没几步远的地方,听到林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黝黑皮肤的那人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倒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赶路要紧,谁都不愿耽误了今天的行程。那人平静地转过头,安稳地坐在马儿上扬长而去。
马儿“嘀嗒嘀嗒”的马蹄声传遍整座山林,颠簸地山路让沉重的货物摇摇欲坠。好在不紧不慢,安稳下了山,绕过一座小山坡,总算看到不远处的王城入口。城门下早就排满了人,都挤在城门口等着盘查入城。
商队也挤进了人潮中,一点点缓慢地接近城门口。黝黑皮肤的那人坐在马儿上,抬起头通过城门看到王城中一副热闹非凡的场面。
城门边的包子铺里热气腾腾的包子才起锅,浓浓白烟飘散出来,还带着浓郁的肉香。小二一边把包子铺展在案台上,一边叫嚷着。王城中的吆喝声、嘈杂声更是传遍大街小巷。
这时,一队侍卫穿过热闹的街巷,直奔城门口而来。带头的是一个身着黑衣,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的年轻人。他来到拥挤的城门口与守城的主事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走进城外的人潮里去了。
接着,守城门的主事就命令手下人停止盘查,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回到城门口待命。城门口等待的人立刻躁动不安起来。
不久后,原先的那一小队人护送着,推着五辆板车上的东西从人群中走过,看清板车上堆放的东西后,族人们有的直接晕厥过去,有的吐得昏天暗地,双腿发软。
“奈诺族族人们,我叫薛培明,是薛家军副少将军。在场的各位族人,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些都是我们的族人,他们都惨遭不测。
大家一定有所耳闻,这次犯我边境的所谓的流民绝非等闲之辈。还望发现异样的族人提供线索。”薛培明指着城门内喧闹的街市,义正严辞地说,“王城之中有你们的手足兄弟,父母妻儿,若是让这些危险的流民混入王城之中,只会为祸你们的亲族啊!”
顿时,躁动不安的人群立刻平静下来,没有人再喧哗叫嚣。南幕城门被缓缓关闭,城外人依依不舍地看着城门内的繁华渐渐远去,陷入一片寂静中……
板车经过商队时,队伍里的一身穿紫色长衫的年轻人激动地就要脱口而出的名字,硬生生被一旁的灰衣中年人拦住,拖到货物旁。
“穆帜大叔!这……这是穆帜大叔啊!”年轻人激动地小声说,“我们的同伴啊!”
“小声点!你忘了我们来王城的目的了吗?若是这批货物被扣押下来,我们这些时日的付出岂不是都要白费了,我们这里,谁还不是一家老小要养活的啊!”灰衣中年人侧耳在年轻人耳畔,小声叮嘱。
“可是,穆帜大叔他……”年轻人激动的说。
“我说你还是太年轻啊!我们爬山涉水贩卖货物就没有风险啦!”中年人用力按了按年轻人的手,坚定地说,“听我的准没错!”
紫色长衫的年轻人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都面无表情,好似与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心中顿感寒凉。他也只能咬了咬牙,没有再发声,他想起自己唯一年迈体弱的母亲还在家中拉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一家人都在等着他在王城卖了货物来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商队里的人虽然无人发声,但是一个个心下也是一阵忌惮。昨晚还和穆帜有说有笑,一觉醒来就看见穆帜躺在板车上,这儿的是穆帜,那商队里的那人又是谁呢?
“我们检查了最后这个人,时间大约是在昨晚夜里,你们之中可有谁见过这个男人?昨晚可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情?”薛培明在人群中大声询问到。
没有人回应,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是在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趁着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思索的间隙,一个人举起手中的长剑,冲向了即将关上的城门。守城的众人见状立刻围了上去,与那黝黑的壮汉扭打起来。那壮汉身手了得,手起刀落间,几个守门的族人就被他放倒。
城门口的混乱成功吸引了薛培明的注意力,他不由分说,立刻带上人去镇压城门口的混战。
只见,那个黝黑的壮汉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守门的族人都不敢上前,只能把那壮汉团团围住。
“你们奈诺族人都是缩头乌龟,只知道偏安一隅,我们流离失所,你们却见死不救!既然我们活不成,我也让你们活不成!”壮汉疯癫地叫喊着,“来啊!爷爷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来啊!爷爷我……”
只听风中长鸣一声,人群中窜出一支利箭,不偏不倚射中了那张狂壮汉的喉咙。顿时,那壮汉的声音戛然而止,壮硕的身体也轰然倒地。
在场的人齐齐回过头,看见远处的薛培明手中握着长弓,弓上已无箭。众人见了薛培明精准的箭技一阵惊叹!直呼,后生可畏!
只有帮扶受伤的族人,把那狂徒抬上板车的二人心中悲切万分,但又要强装麻木,其中一人回头眼眶通红,死死盯着薛培明,好似要将薛培明刻入骨子里一般。
一旁高个子的同伴,拉了拉那人的衣角,小声地说:“耀,大事为重啊!”
澹台耀这才收回目光,和同伴一起搭把手把那黝黑的壮汉搬上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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